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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剧情向斯路特x副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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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手究竟叫什么名字,副手自己不说,自斯路特上台后大家都副手副手的喊习惯了,于是他就叫副手。

其实斯路特也不知道副手的名字,甚至连他的过往都一概不知。副手原本也不只是个副手,他是个很有能力的男人,不然也不会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并平平顺顺地度过这么些年。也正因为他,斯路特才能轻而易举地翘掉了原本势力的头头,然后坐上一把手的交椅。

不管怎样,他现在是斯路特的副手,当然,以后也一样。

斯路特和那个后来成为他副手的男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红灯区。那时斯路特只有十四岁,他的朋友碧缇也在,两个十岁出头的小孩正沿着街道疯跑。

他们所在的星球贫瘠到榨不出半点可用资源,星球与星球间科技与经济水平差异鸿沟随着时间愈发的大了,这颗星球成功地排在末流,也因此成为着名的“流放星”。不管是犯了罪的囚犯还是被驱逐的贵族,在这都是时常能见到的。

看到这儿,我想你大概明白了: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区,道德与法律是不太顶用的。

红灯区是这个星球上难得称得上繁华的地方之一,尤其是到了晚上把发着彩光的霓虹灯点上时。红灯区不大,只一条街的地儿,甚至比不上其他星球有些资产的人的半个后花园。到了头再往前走,就彻底进了贫民窟。天空之下满眼皆是破烂不堪的砖瓦房和灰沉沉的墙,伸手去摸时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一块剥落的墙皮弄脏鞋子——虽然又破又烂的鞋子早就在奔跑中变得脏兮兮了。

在这里,物资永远是缺乏的。这里甚至连规模大一点儿的工厂都没有,有钱人哪愿意来这里做生意,那简直是在做慈善。不过联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运一批货品给管理阶层,然后再进行分配,也不至于让所有人刚生下来就得面临被饿死的局面。

曾经有一次斯路特弓着身子缩在一片草丛里偷偷地看。管理阶层的人是这个星球上最体面的,他们考究的衣着比斯路特见过妓女穿的洗得干净的重重叠叠好几层的布裙子要昂贵很多。很多是什么概念?斯路特不知道,和他一起躲着好奇地偷看的碧缇也不知道。他们没有稳定的工作,靠做零碎的活计挣一点吃的,没有哪家愿意给十岁小孩儿的劳力用钱结工资。

碧缇是有家的。碧缇的母亲曾是红灯区的头牌,碧缇宝石一样的绿眼睛和柔软卷曲的金发遗传自她。她生意红火原因的一部分很可能是她纯金的发色,有很多人猜她原本是位贵族,不然怎会拥有这样璀璨的金子般美丽的头发。

但她的身子在生下女儿后大不如前,来红灯区的男人大都粗俗而下流,在没挂牌的时候他们依然逼迫她接客,于是她一天天憔悴下去,最终在病中死去。

妓女的孩子由她们微薄的卖身钱供养着,待妓女死了,他们的房间要收拾出来让给另一位姑娘住进去,孩子自然要被扫地出门。但碧缇生得太好了,她体内另一半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基因半点也不影响她像极了她的母亲。于是鸨母留着她,叫她做活儿,给她一点足够活下去份额的食物。

至于斯路特,纯粹贫民窟里边爬出来的毛头小子,脸总是被土灰糊得脏兮兮的。他的母亲也是一位妓女,但在母亲死后他直接被扫地出门,一是因为他的邋遢,二是因为他是男孩。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怎样都能活。斯路特每次路过那房子的大门都要比中指。那几个急匆匆把他扫地出门的女人把他赶走后迫不及待地将他母亲首饰盒瓜分。里边好几样珠宝是斯路特素未谋面的父亲给他母亲的,那不属于妓院的财产。这是斯路特被赶出去后趴在窗户上看到的。

但他俩依旧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互相扶持着长大。斯路特和碧缇做了个约定,等两个月后碧缇十四岁生日的前一晚他们就逃跑,跑到贫民窟的另外一角。老鸨一定不愿意为了搜捕小孩儿花费太多人力,他们可以去捡垃圾或者是做工。

至于为什么是碧缇十四岁生日的前一晚?十四岁的童工可以拿到虽微薄但足以度日的薪酬,十四岁的妓院里长大的女孩子也要开始接客,处子之身能够卖出好价钱。

“我呸!”斯路特骂道,“那时候我就该冲过去给她们两脚,只要抢回一两件我妈的项链拿去卖掉也不愁什么。”

“你打不过,里边的女人没半个软和的。”碧缇吐了吐舌头,“她们体力好着呢,敢做完不付钱的男人一律被巴掌打到眼冒金星。前天我去收拾的时候看见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把嫖客揍晕过去——满屋子都是那个味儿,她腿上还沾着精液。”

他们顺着街道跑到头又折回来,在人群中穿梭,灵活得像水里游动的鱼。早几年他们就开始像这样跑,如今纤细的小腿上肌肉结实紧绷,摸上去半点也不绵软。

他们跑够了,停下来靠在墙上喘气。这个时候太阳很毒辣,汗水顺着脊背留下弄得衣服湿透了,斯路特把上衣脱下拧了一把,噼里啪啦一阵水声后泥地打湿了一片。他们在墙的阴影下避开太阳,两个小孩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起来。

正嬉闹着,眼尖的碧缇用手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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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中间。斯路特跟着看过去:那是一个男人,高大挺拔的身体包裹在黑色的风衣里。斯路特觉得那个人一定是脑子有问题,不然在这样炎热的天气裹得那么严实做什么。

“他一定很有权势。”碧缇凑在斯路特耳边小声说,“我觉得他大概和克莱差不多。”

克莱是这颗星球现在的管理者,大约四五十岁,全名叫克莱·米诺。米诺家族不仅在星系里出了名的有钱,位高权重的也不少。这个克莱调来这颗星球纯粹为了熬资历,够了就可以继续升上去。

“你见过克莱?”斯路特有些惊讶,他对那个层次的人最近的接触还是在几年前因为好奇躲在草地里,隔了好几十米的距离偷偷看那些人和他们华丽的别墅。那块区域是禁止贫民窟的人靠近的,被警卫抓到了就是直接处死。

“他经常来店里找玛丽。”碧缇掰着手指头回答,玛丽是一个花名叫百合的妓女,“我当时端着水盆进去,差点没给晃瞎眼,他真的很有钱,一出手就是一大笔,玛丽估计不接客都可以享受好几年的;他抽的那只雪茄和其它客人那焉巴巴的不一样……”

斯路特接不上话。他都在外边跑,没机会接触这等“贵人”。碧缇在那地方工作,见得比他多些很正常。他把目光从碧缇那收回来,重新移到路中央,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这时他感觉到肩膀被轻轻地拍了拍,同时听到碧缇“啊”的一声。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趁着还没完全转身对方有视线盲区,将右手伸进口袋,握紧里边拾来的一小块刀片。

“把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斯路特还没转过去就听到背后的男人这样说,“我没打算伤害你们。”

斯路特啐了一口唾沫,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他转过身,看向站在他和碧缇身后的高了有他一个头还多的男人,身上的黑色风衣让斯路特眼皮跳了跳,分明是十来秒前还站在路中间的那个人。

那个男人在碧缇脸上扫一眼后看向斯路特,他居然愣住了。被一个陌生人直勾勾盯着让斯路特感觉不舒服极了:“你看什么看?”

“你的母亲是佩特吗?”男人突然开口。

“什么佩特佩特的,你是在骂我妈是宠物(pet)?”斯路特咧开嘴一笑,右手又摸进口袋里,“不过这一点你倒说对了,她确实是。”

妓女可不就是宠物,嫖客的宠物,男人们的宠物。有钱的男人花钱直接玩儿,没钱的在脑子里把女人分开腿的模样意淫一百遍不止。斯路特觉得他妈真该死的可怜,和碧缇的母亲一样可怜,但他妈要傻得多了,总是在哭的时候抱着他和那个首饰盒,说他父亲总有一天会来接他。会来吗?十来年过去了半点声也没有。妓女就不该生孩子,不仅伤身子遭罪,还要分出钱多养一个累赘。

“你和你的母亲很像。”男人伸手想要摸斯路特脏兮兮的脸,斯路特拉着碧缇一起后退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时候碧缇开口了:“叔叔,你是他母亲的朋友吗?”碧缇绿色的眼睛眯起。她的目光中明明白白带着恶意的打量,却无端让人想起名贵的猫咪,也是这样有些狡黠的漂亮眼睛。

朋友,红灯区的女人哪来的朋友。不过是把“嫖客”和“相好”换了个更好听点的称呼。斯路特也在看面前的男人:长相相当英俊,模样比他在红灯区遇见的一扎儿男女都要好看得多。斯路特用恶俗的思想猜测:他要花钱睡女人,到底是他嫖妓还是妓女在一边赚钱一边嫖他?

“不是。”出乎两个小孩意料的,男人摇了摇头,“我认识佩特,我是她丈夫的朋友。”

——“丈夫”?

如果斯路特嘴里含着水,一定要喷那男人一风衣,因为他太矮喷不到脸。碧缇也捂着嘴偷偷地笑。小孩儿没那么深的遮掩心思的功底,他俩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眼底看出讽刺,然后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那男人不理解他们的捧腹大笑,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他把照片递过去给两个小孩看,上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化了很浓的妆,但不能遮掩去她艳丽得过分的容貌。

斯路特和碧缇不笑了。

如果说碧缇的母亲精致的长相配上那头金发像天使一样高贵极了,而斯路特的母亲则是在世俗尘埃里绽放的玫瑰花,是纯粹的俗气的美艳。

斯路特为了生计东奔西走,身上沾上了许多脏污,灰土掩盖住他的脸,但无法抹掉五官的轮廓。碧缇曾打来水用毛巾给斯路特擦脸,擦去尘土后少年干净的脸庞让碧缇差点惊叫出声。斯路特生得其实很好看,五官甚至算得上“艳丽”。他的眼角微微翘起,随他母亲一样风流多情,但那煞气十足的目光杀去了他原本眼睛轮廓带起的一点儿媚气。

“你想怎么样?”斯路特开口,他伸手想扯走那张照片,但那个男人先一步把照片收回口袋里。红灯区可没有提供摄影服务,他对于“母亲”的模样被时间磨得不剩下什么记忆。

他和碧缇每年都会去属于红灯区的墓场一趟。那在另一座山头,里边一个接一个的土包,不立碑,根本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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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是谁。两个孩子去之前先折了一篮野花,然后往每个坟包上放一朵儿,权当祭拜。

“我想带你走。”男人的表情有十分的认真,“我答应了你父亲,要带你离开这个星球。”

“他怎么不亲自来?”

“……他六年前就去世了。”

“怎么死的?”

男人不说话了,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俩。斯路特从男人眼里看出了一点挣扎和哀伤,但他内心一点儿想法也没有,如果他父亲真在乎他和他母亲,六年前死了,那么八年前也该让人来接吧?

“你母亲呢?”男人犹豫了一下,问。

“哼。”斯路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巧了,她六七年前染病死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挺有缘分?”

“……”

“你想怎么样?”

“带你走,离开这里。”

“那她呢?”斯路特指了指碧缇。

男人看了站在斯路特身旁金发的女孩儿一眼,他抿了抿唇,说:“我只能带走你,但我可以给她一笔钱……”

“滚你大爷的!”斯路特对男人比了个中指,扯上碧缇转身就走。

这次会面不欢而散。

……

“你干嘛不和他走?”碧缇眨了眨眼睛,“你可别说是因为喜欢我所以必须留下来什么的。”

“不是因为爱情那种鬼东西,我只是守信用。”斯路特摆了摆手。他这么些年见过的美女不少,碧缇是一个,红灯区漂亮的女人不少,但他愣是没起过半点色心。他随着年龄的增长确实有对性交这事产生了一定的好奇,在碧缇给他走了后门围观嫖客狎妓的全过程之后,他就没有半点想法了。

“确实。”碧缇摊手一笑,“虽然爱情那种东西离我们太远,但我还是好奇你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斯路特反问。

“不喜欢男人。”碧缇回答得当机立断。

“我也不喜欢女人。”斯路特不等她说完就接下去。两个人对视一眼,又是一阵大笑,那笑声引得路过的人不住地侧目。

斯路特和那个男人第二次见面的那天,碧缇在红灯区帮她的“姐姐”们做清洁工作,斯路特则在废弃区的垃圾山里边翻找有用的卖得出钱的物品。

碎纸的价钱按千克结算,变形的铁钉之类的废弃金属比废纸要高,不过最好的还是完整的、大一些的一整块料。斯路特曾找到过一整块房门大小的木料,表面刨得光光的,没有被腐蚀半点。斯路特拿绳子穿了孔拖出去卖掉,得的钱足够抵好几天的食物。

这回他交了天大的好运,居然找到一盒营养剂。一小瓶营养剂就可以供给身体好几天的能量需求,开飞船长途旅行的都要带上好些,这一盒大约是在这停泊过的飞船丢下的。

斯路特把盒子打开,里边还有两瓶满的,其它都空了。斯路特想:正好,在预备逃跑那一天一人一瓶喝下去,也不用为饿肚子跑不动路发愁。

斯路特刚把那两个瓶子抽出来塞在口袋里,面前围过来一堆小孩,从六岁到十来岁不等,他们的眼睛盯着他手上的盒子,十多双眼睛里边有羡慕有渴望也有嫉妒。

这是常态。斯路特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他唯一的武器是那枚拇指长的刀片,十来个对手是无论如何对付不来的。

于是他扫视了一下周围,双手把那盒子举过头顶,深呼吸了几次,作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恶狠狠地喊:“你们要是再靠近我一步,我就把这玩意摔碎,你们到地板上舔汁水去吧!”

其实营养剂的包装瓶相当不容易摔碎,至少两三米的高度坠落不会让瓶子四分五裂。但知识匮乏的一群人都不知道这一点,再加上斯路特格外凶狠的模样把他们唬住了,于是他们面面厮觑,一时不敢上前争强。

斯路特举着那盒子一步步推后,等拉开十米远的距离后,每往后退一步孩子们就进一步,他们都怕斯路特直接跑走。斯路特干脆不退了,弯腰把盒子放在地上,然后转身撒腿就跑。

等到他们哄抢者打开盒子,发现里边是一堆空瓶时,斯路特已经窜出去四五十米了。

……

斯路特拐入一个小巷,他喘着粗气靠在墙上,长时间快速奔跑确实是累,不过不亏。斯路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口袋,那儿有一瓶营养剂——另一瓶他刚才交给了碧缇。

他喘顺了气,站起来走出巷子,他想告诉碧缇这个好消息。当他预备走出巷子时,他的直觉拉响了警报,斯路特想逃离这里,但依旧晚了。一只从后方伸来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口鼻,把他拖入漆黑的巷子深处。

斯路特挣扎起来,但十四岁小孩的力气在壮年人面前显然不够看。他闻到一股很刺鼻的酒臭味,本该早一些发现的,但廉价的工业酒精的气味在晃荡于红灯区的某一个男人身上出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个醉汉把鼻子埋在斯路特后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举动将斯路特浑身鸡皮疙瘩都激起来。他努力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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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头,目光对上一双混浊通红的眼睛。

“操你妈!”斯路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着他的大腿,他当然知道那是男性勃起的生殖器,他气得大骂,“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老子是男的!想玩女人这地方多的是!”

结果那个酒鬼更兴奋了,斯路特听见他用喝得醉醺醺的沙哑声音说:“男孩子好啊……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孩不多见……”他说着,一只粗糙的手顺着斯路特宽大的衣摆摸进去。

斯路特感觉那只手在他的腰上来回抚摸,他恶心地想吐。他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挣扎求饶反正是无用功,但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斯路特半点也不想被同性鸡奸。

“等一等,”斯路特伸手握住那个男人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刻意没使上什么劲,他努力放柔和自己的声音,哪怕他在心里已经连胆汁都呕出来,“我不要背对着,我喜欢正面。”

“噢,不喜欢后背位啊。”醉汉嘶哑的声音带上一点情色,他将斯路特翻了个身,笑得很暧昧,“你是哪个店的?以后我一定去光顾你的生意。”

操!斯路特在心里怒骂这个鸡奸犯连同祖宗十八代一百遍,居然说他像那种屁眼都给男人干松的兔儿。但是在脸上斯路特尽最大的努力挤出甜美的笑容:“就、就街角的那家,你……你以后得常来,不然我今天就白挨一顿操了。”这话当然纯属放屁,要是有钱用得着在半路上把人拖走强奸吗?

“当然。”那醉汉很满意,伸手往斯路特下边摸。斯路特把放在口袋里的手抽出,主动搂上那男人的脖子,这个堪称热情的举动让这个醉鬼狠狠惊讶了一把,他被工业酒精冲昏了的大脑光顾着发出狂喜的信号,全然忘记几分钟前斯路特是怎样反感厌恶地咒骂他的。

斯路特在同龄的孩子中身量算得上高挑。一米七多的个头刚好够到酒鬼的脖子。斯路特把脸凑上去,唇贴上那男人的脖颈。当那醉汉迫不及待地扒掉斯路特裤子时,他没注意到斯路特张开的嘴巴,还有里边露出的洁白的犬齿。

等醉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斯路特已经狠狠张口咬上去,尖利的犬齿刺穿颈部的皮肉。那不是单纯的“一口”,斯路特开始疯狂地摆动头部,借力左右撕扯那块肉,血液从创口涌出,腥味灌入斯路特的口鼻,刺激得他眼睛发红。

那醉汉感觉到脖子上的剧痛,叫骂着用拳头抡向斯路特的脑袋。斯路特被那拳头揍得眼冒金星,但依旧死死撕咬那块皮肉。他用右手握住的从口袋里拿出的刀片扎入醉汉脖子的另一侧,浑然不顾没有手柄的锋利刀片把他的手指划得鲜血淋漓。刀片仅扎进去一指宽,他的右手就被那醉汉握住并扭断了,软趴趴地垂在身侧。头部连续遭到重击,斯路特的意识逐渐模糊,那块人肉被撕扯下来咬在嘴里,这样的伤让醉汉必死无疑,但他现在还没有断气,在几分钟后才能完全死透。

醉汉眼珠子瞪得凸出,手上的肌肉爆出一根根青筋。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手指狠狠掐住斯路特的喉咙,下了死力收紧。斯路特此刻已没有能力反抗,头部遭受撞击与缺氧引起的晕眩让他想吐,可是脖子被用力掐着,斯路特难受得张大嘴,试图从空气里汲取些氧气,可惜只是徒劳。

斯路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某个无名巷子里,给他陪葬的只是个又脏又臭还试图鸡奸他的男的。但他此刻实在离死亡太近。斯路特视野里的一切模糊成一个个斑斓的色块。他听别人说死前有走马灯,过去的记忆会在眼前一幕幕回放,可是他什么也没看到,除了那些狰狞的扭曲的昏暗的色块。

……

碧缇把水盆端进房间,她拧干热毛巾,为坐在床铺上的妓女擦拭身体。那个女人本名叫玛丽,店里的人则更多地叫她百合。她的头发是好看的亚麻色,五官很端正,那双圆圆的杏眼给她添上几分让人怜爱的韵味。她刚送走了客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张开腿坐着,趁碧缇拧毛巾的功夫点了支烟。

碧缇低着头擦拭去女人身上的汗水与精液,她本应该早就习惯这种气味、这种生活,可是她没有。母亲在时用卖身钱养她,母亲去世后则是她用劳动从鸨母那换来一点儿只够喂猫的残羹冷炙,再加上这几年斯路特时不时带点东西与她分享,她才顺利地长到十三岁。碧缇并不觉得自己亏欠妓院的“养育之恩”,因为那种东西压根就不存在。

“碧缇呀,你离十四岁还有几天?”玛丽吸了一口烟,烟雾从她的鼻子和嘴一同出来。

碧缇抿了抿嘴,她想到藏在床铺底下的那瓶营养剂:“两个星期不到,大约十二天吧。”

玛丽笑了一声,话语间竟透出一点羡慕:“十二天……真好,年轻真好啊。”她把烟放在一边,伸手抱住碧缇,把这个金色头发的小姑娘圈在胳膊里。碧缇贴着她柔软丰满的胸脯,这个擦去了男人残留气息的女人此时没有特意喷香水,也没有穿用香料薰过的衣裳。碧缇觉得这样的赤裸的她反倒更像她的花名“百合”:纯洁的白肉,晶莹剔透的水珠,还有极浅淡的香。

“你也会有花名。”玛丽——或者说百合,松开碧缇,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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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那根抽了一半的烟用指甲弹去烟屁股后捻起来,在木桌上留下一撮烟灰,“有想法没?”

“我不知道。”碧缇将毛巾放在水盆里揉搓,那水随着毛巾一次次搓洗变得更加混浊。

“那可不行。”百合嘴里吐出一个烟圈儿,然后吐出一个又一个,“以后不管是客人还是别的谁,都喊你的花名,你不再是‘碧缇’,而是这儿的花……”

“我不是!”碧缇突然大声说,突然拔高的音调叫百合吃了一惊。碧缇没有抬头,生怕被眼前这个阅人无数的女人看穿眼底的情绪,“我是碧缇,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百合不说话了,她手指夹着烟,嘴里一口接一口地抽,不时砸吧着嘴。碧缇觉得她的手指惨白的有死意。

碧缇端起盆子转身要出去,她突然听见百合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捡垃圾的小子?”说的显然是斯路特。

“不是。”碧缇没有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斯路特睁开眼睛后觉得头部一阵眩晕,但比起被狠狠地揍时要好不少。他在一张拥有松软的床单和枕头的干净整洁的床上。斯路特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自己的下身,发现无事发生后松了一口气。

这时卧室的房门被打开,斯路特浑身寒毛竖。他环视周围,除了桌上几个水果,没有能够用来防身的武器。

走进来的是那个自称斯路特父亲朋友的男人,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没理会斯路特盯着他的目光,自顾自拿起一个果子用小刀削了皮,切了一瓣果肉递给斯路特。

斯路特犹豫着伸手接过,看着男人自己也吃了一瓣才放心地把果子放到嘴里。果子很甜,斯路特多嚼好几下才舍得吞下去,他舔了舔嘴角,问:“这是什么?”

“苹果。”男人把剩下的一整个苹果都递给斯路特,他看着斯路特狼吞虎咽的模样,提醒道,“核不能吃,要扔掉。”

斯路特把吃剩的果核丢在地上,男人抽了纸巾递给斯路特擦手,然后弯腰捡起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斯路特把纸巾揉成一团,他有限的认知中纸应该是白的破碎的,吸饱了水潮了的是废物,干的倒还有一些价值。

男人看着他,干脆把他的手拉过来,用纸巾一点点擦净他刚才吃苹果沾上的汁水。此刻阳光正好,透过窗户进来,在纯白的棉被上撒下金色的斑点。光柔和了眼前男人轮廓,把他英俊的五官衬得更加立体。斯路特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忘记把手抽回。

“好了。”男人把他的手放回被子上,然后把视线移到斯路特的脸上。斯路特也在看他,突然对上视线让斯路特愣了一下,然后移开目光。

接着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最终是斯路特忍不住开口了:“那个男的死了吗?”

“死了,他失血过多。”

“哦。”

接着房间里又陷入沉默,斯路特觉得这男人好闷,要不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于是斯路特再一次开口:“他的尸体呢?”

“还扔在原地,走那个巷子的人不多,如果还没处理掉的话现在大概已经臭掉了。”说着,男人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支药膏,把绿色的药膏在手上揉开,伸手去摸斯路特的脖子,被斯路特猛地躲闪开。他也不恼:“你脖子上都青紫了,需要上药。”

于是斯路特不再躲了,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揉搓。隔着清凉的药膏能够感受到男人手心的温度,斯路特觉得心里的感受很怪异,似乎他和碧缇打闹着一同洗澡时也凑得很近,但和此刻的感觉完全不同,斯路特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我考虑了一下,”男人一边帮他涂药膏一边说,“我可以带那个女孩子一起,我帮你们你们可以在旁边安全的星球做个身份,然后给你们一笔钱,隔一段时间就去看你们,这样行吗?”

斯路特点点头,这是最理想的最皆大欢喜的结果。他莫名有一点不高兴,但他找不到自己不爽的点,这种诡异的循环让他感觉更难受了。斯路特不打算继续在床上待着了,掀开被子下床。

“你去哪?”

“去找碧缇。”斯路特光脚踩在地上往门口跑,他左看右看找不到自己的鞋子,大约是因为太脏被扔掉了,也是在这时候斯路特才发现自己身上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我不知道你的尺码,预备等你醒来后亲自去店里购买一些。”男人跟上来,他的手拍了拍斯路特的肩膀,“你很急吗?”

“我昏迷了几天?”斯路特转身,看向那个男人。

“三天。”

“那就不急。”斯路特下意识去摸口袋,没摸到熟悉的刀片和那瓶营养剂,“我的东西呢?”

“什么?”

“一瓶营养剂。”

“丢了,那东西快到保质期了。”

得,反正这位有的是钱。斯路特想。他和碧缇不用愁以后,他们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有足够的钱花,挺好……那他到底是对哪里不满意?

……

这个星球有成衣店,但位于那块有警卫把手的“富人区”。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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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缩在男人的风衣后边,偷偷探出头去看拿着电棍的警卫,然后被男人领着衣领拖到身旁。

“别畏畏缩缩的,抬头挺胸。”

“哦。”斯路特随意应一声,但心里到底还是怕。他亲眼见一个出于好奇心钻进这儿的孩子被逮着了,被警卫用电棍狠狠地打了一顿,和垃圾一样丢出去,他那时缩在草丛里不敢上前。那孩子血肉模糊的身体抽搐两下,再没了动静。

他被男人推进一家成衣店,长相清秀的服务生姑娘迎上来:“您需要什么服务?”

“挑几件给他。”男人指了指斯路特,“如果试了之后合身就打包。”

那姑娘手脚很麻利,半分钟不到就挑了好几套递给斯路特。斯路特接过来,正准备套上,手就被男人抓住了:“别在这,去更衣室。”

“哦。”斯路特走进更衣室,看到那男人也进来,他一米八几的个头,在更衣室里边显得有些拥挤。

“你进来干什么?”斯路特就是再无知也知道衣服不是随便当着别人的面换的,那种叫脱衣秀而不是换衣服。结果被男人轻飘飘的一句“你会穿吗?”顶回去。

斯路特在男人的帮忙下穿好新衣服,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包装起来放进一个什么袋子里,非常的别扭。直到男人付了钱,将其他合适的衣服打包好一起带走,斯路特依旧觉得十分不真实。当他面对着镜子时,镜子里边那个衣着整齐的漂亮少年熟悉而陌生,那是斯路特?那只是斯路特的皮,不是他这个人。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时,斯路特感受到许多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知道,他们认不出来他是那个脏兮兮的疯狗般的斯路特,毕竟他自己也认不出他自己。

斯路特拐了几个弯走进一条巷子这几天太阳很毒辣,斯路特把脑袋上那顶帽子往下压了压,他闻到里边传来的阵阵腥臭。

果然,这种地方是不会有人来收拾尸体的。那个醉汉还躺在那个地方,他脖子的一侧缺了一大块皮肉,另一侧能够看到冒出一截的刀片。地上满是凝固了的漆黑血迹,不过斯路特并不怜惜新买的皮鞋,一步步踩在地砖上走近。

“腐烂的尸体病菌很多,为了你的健康考虑还是不要靠近比较好。”男人在他身后说,“你想做什么?埋了他?”

“放屁,我能让他入土为安?”斯路特把手向男人摊开,“你有刀没?”

“没刀,有枪。”

“拿来。”斯路特见男人没有动作,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我又不会一枪崩了你,怕什么。”

男人把绑在腰上的手枪拔出来,递给斯路特。那是一把老式左轮。斯路特拿过来,握在手里甩了甩,枪支比砍刀要轻多了。他把枪口对准那具尸体。

几秒钟的时间斯路特打完转鼓式弹仓里的全部子弹,手臂被枪支的后坐力震得发麻,他用另一只手把左轮抛给站在身后的男人:“走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把他下半身打得稀巴烂?”

“当然,敢肖想我就得做好死得很惨的觉悟。”斯路特吹了声口哨,“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被男人看上,那感觉真恶心。”

“你喜欢你那小女朋友?”男人挑眉。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斯路特开口正想解释,然后发觉事情不太对头,“操,我和你说这个干嘛!”

“你的习惯得改,少说脏话。”

“……哦。”

……

斯路特一踏进妓院的大门,花名叫这花那花的姑娘们就围上来,当然主要包围对象是斯路特身后的男人。斯路特母鸡护崽一样张开双臂拦住他们,说:“我找碧缇。”

年轻的姑娘们面面厮觑:“碧缇是谁?”

斯路特差点又要开口骂脏话,想想男人说的话强行忍住了:“就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子,十三岁,经常在这里帮忙打扫卫生的。”他说的相当隐晦,这有什么卫生可打扫?还不就是事后清理。

果然,她们听懂了:“你是说金盏吗?她刚被接走了呀。”

金盏?金盏花?斯路特听她们说话,一阵寒意笼罩了他。这儿的妓女以花名相称,一朵朵绮丽的鲜花就是一个个绽放着的女人,她们趁着颜色正好,任由男人肆意采摘。

这时一个女人从里屋走出来,她比在场的姑娘们年纪都要大一些。她看到斯路特时大吃一惊:“你是那个……”显然她认出了这个和碧缇一同长大的少年。

“别废话,碧缇呢?她还没满十四岁!”斯路特攥紧拳头,话语完全是吼出来的。他在心中默念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带碧缇逃出生天一直都是斯路特的执念,他为此筹备了很多年,如今有了更大的助力,怎么可能不把她从泥潭里拉扯出来。

“她好福气,被克莱看上了。”女人伸手拢了拢脑后亚麻色的长发,“一大清早就被接去克莱的庄园了。”

三天前的晚上。

碧缇把水盆里混浊的水泼到下水道后,开了水龙头一边又一遍地搓洗手掌和指缝。她做一天的活不知道要碰到多少男人残留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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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身上或体内的精液,碧缇借着月光打量自己葱白娇嫩的手,上边还带着些水珠。看上去多干净的一双手,为什么就摆不脱必须触碰那些脏东西的命?

她的生日将近,碧缇是一刻也不愿待下去了。她总觉得下午玛丽那番话意有所指,但又想不出所以然,平时玛丽是绝不会愿意开口与她多交谈半句的。被男人玩弄一番后的模样被一个年幼的、美丽的小姑娘看见,不管是哪个女人估计都不大乐意。

碧缇带着满心的疑惑回到自己的卧房,那是一个勉强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副小桌椅的房间——原本用来堆杂物的储物间。她正要推门进去,握着门把的手被抓住了。那只握住她手腕的手比她的要宽厚一倍有余,手指并不十分纤细,指甲盖涂成红艳艳的颜色,手腕上带着一串金珠。碧缇的目光顺着圆润的纯金手串往上,看到属于鸨母的下巴、嘴唇,然后是整张脸。

“您有事吗?”碧缇想抽回被捏住的手,但是不行。

“你要十四岁了。”那个中年女人两片涂着红色口脂的嘴唇张开,她语气里藏着点什么,碧缇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按规矩我得给你送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可从前没听说过哪个甘愿卖身的十四岁女孩儿有从老鸨那得到什么,至少她干了好些年没听见半点风声。碧缇直觉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不敢把排斥表现在脸上,而是像一个普通的得到惊喜的孩子那样露出开心灿烂的笑容:“真的?那可真是太好啦,谢谢您。”

鸨母伸手摸上碧缇绸缎般漂亮的金色头发。这些年碧缇一直试图把头发剪短,但找不到剪刀之类趁手的工具,想来应该是故意收起来了。

“你先进屋去睡吧。”鸨母把手收回,对碧缇说。

“好的。”

碧缇进了屋子把门关上。她的房间没有门锁,根本防不了人。碧缇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见属于鸨母的高跟鞋踩出的脚步声远去了。她来不及松一口气,整个人扑到床下,伸手去够那瓶贴着墙根的营养剂。

房间就这么点大,几乎没有能藏得下东西的地方。好在那营养剂只有拇指长的一小瓶,放在几乎没有光的床下边不会被发现。

碧缇把手往里边摸去,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墙壁,她的心跟着沉下去,和墙壁一样的冰凉。

没了。

那个瓶子没了。

这时候木门突然被推开,碧缇小半个身子还在床底,根本来不及在退出来后躺回床上装睡。

碧缇钻出来,拍掉脸上沾上的灰尘,她抬起头对上鸨母的脸。鸨母折回来了,她的后边跟着百合和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真不规矩。”鸨母哼了一声,扭着丰满的身体朝碧缇走过来,这个女人曾经也是妓女,当了妓院的老板娘也改变不了她十几年养起来的搔首弄姿的习惯。

碧缇忍住想要拔腿就跑的恐惧,强迫自己抬起头用尽可能柔弱的姿态看着这三个女人。百合和碧缇对上视线,对她笑了一下。

“你又去见了那个混小子是不是?”鸨母很明显将斯路特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净了,哪怕他们过去其实有好几年的见面时间,“那玩意是他给你的?”

“不是。”碧缇的心提起来,她强迫自己不要慌不要犹豫不要结巴,现在的状况对她不利,她距离自由就差那么一点了,她不可以前功尽弃。

“最好不是。”鸨母用鼻子出了一口气,“他一直想要带你去过那种捡垃圾的肮脏生活,你两年前就被他骗走一次,你愿意跟他过?”

“不愿意。”当然愿意,只要不用去伺候恶心的男人不用去舔他们丑陋的生殖器不要被浑身射满腥臭的精液……让她去吃呕吐物她都愿意。

“很好。”鸨母勾着红唇说,她拍了拍手,站在她身后的百合递过来一只盛满汤水的碗。鸨母示意她递给碧缇,“那么喝下去吧。”

“这是什么?”碧缇不敢接那碗,碗里的汁水混浊得像泥浆,散发出极不好闻的气味。那绝对不是好东西。百合每上前一步她就往后挪一步,很快就被逼到墙角。

“给她灌下去!”鸨母对碧缇明显的抗拒感到十分恼怒,几乎是扯着嗓子下命令。站在她身后的另外一个女人扑过去,和碧缇扭打在一起。

碧缇虽然比她们的年纪小得多,但常常跟着斯路特在外边跑,体能比这些唯一的锻炼是和男人上床的女人要好多了,两个女人都没在她手下讨到什么便宜,被碧缇捏着拳头打了几下,碧缇有意避开了她们的脸,毕竟那是她们的立身之本。

但最终碧缇被压着脑袋跪在地上呈磕头的姿势,她毫无章法的斗殴把式全都是斯路特教的,相当耗体。碧缇累得喘气时被钻了空子,一个巴掌扇得她头晕目眩,然后被扭着胳膊按在地上。

“和野小子再混几年就该成疯丫头了。”鸨母脸色很难看,语气中带着怒意与嘲讽,“给她灌下去。”

碧缇被扯着头发抬头,她的下巴被一个女人捏住,泥浆水倒进她的喉咙。碧缇拼命地咳嗽,不少汤水顺着她的下巴与脖子流到地上。碧缇咳嗽得眼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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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一碗汤水没怎么进她的喉咙。鸨母吩咐别人再拿几碗过来。

“噢,我的小可怜。”百合拿了湿巾擦去碧缇嘴角的汤渍,“为什么要抵触呢,喝了它对你也有好处的。你闹得这样难看。”

碧缇泼了十来碗,但还是加起来被迫灌下一碗多的量。她通红的眼睛瞪着鸨母,然后是百合还有那个她叫不出名字的女的。

很快她没力气瞪眼睛了。碧缇感觉腹部一阵绞痛,好像有刀片在她体内把内脏剁成肉糜。碧缇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她的头磕在床脚,淤青了一片。

“把她按住,别磕坏了脸。”鸨母说。

碧缇一边嘶嘶地抽气一边徒劳地挣扎。她怀疑自己就要死了,这些人看穿了她想逃跑的意图,于是打算把她杀掉。那剧烈的疼痛使碧缇头一次产生主动想昏迷过去的念头。

碧缇的思维模糊了。意识恍惚她感觉体内的肉被刀子一块块剥离,露出满是创口的内里。外边黑色的壳是她的肉,里边白色的是她的灵。都说灵与肉应该结合,可白色部分的她发出凄厉尖锐的嘶叫,犯了疯病般哀嚎着试图逃离她黑色的壳。而她的肉体已经死了,像极了被摁在菜刀下离水许久的濒死的鱼,只有不时鼓动一下的腮证明它还勉强活着。

碧缇残存的意识感觉到自己下身处一片粘腻,鼻子嗅到浓重的铁锈味和腥味。她觉得浑身发冷,躺在床上颤抖着。她听见鸨母用那两片饱满的红唇说:

“这下好啦,她是这里合格的女人啦。”

“可她还没有花名呢,这儿只有花……那就叫金盏吧,我们这儿自从她母亲死后就没有那个女人敢再用这个名儿了,那些挑剔的男人总会说没有金发怎么能叫金盏花。”

“本来她母亲被绑过来的时候身体健康着呢,再活个二十年没问题,可偏偏揣着个崽子。不过好在少了一个又多了一个……”

“干这行的只要会伺候男人就好啦,生养孩子这事儿都送掉我两棵摇钱树的命了——可惜玫瑰生的是儿子,接不了她的班……”

那些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在碧缇混沌的大脑里连同她的肉体一同绞成碎片,她试图伸手去捕捉那些纯白的发着微光的碎片,哪怕无法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最终光点全散去,而她则在黑暗中不停地下坠、下坠……

……

碧缇在草地里深一步浅一步地奔跑着。刚下过雨,草地里泥泞不堪。泥水从碧缇的鞋子里灌进去弄湿了白袜,但碧缇只是机械地抬腿又落下,落下又抬起。她早就脱掉了蓬松的粉色泡泡袖公主裙,仅穿着一件背心和四角裤在雨中狂奔。

在百合用羡慕的语气恭喜她——被克莱·米诺看上——的时候,碧缇只觉得恶心,非常想吐。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鸨母总是让她在还未完事的时候进屋为百合“打扫卫生”,那可真是用心良苦!在她低着头端着水盆缩在门口时,那个有钱的中年男人一边干女人一边看了她几回?

碧缇其实不怨百合,或者说玛丽,她甚至同情这些可怜的女人。但她不想变得和她们一样可怜。

趁着那辆载着她往克莱庄园去的车的司机下车解手的时候,碧缇拿藏在被子里的没被搜查走到刀片割开绑住手的绳子,跳下车逃了。

泥地湿漉漉的,踩上去留下一串明显的脚印。但碧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显然是她唯一的时机,唯一一个能够逃出生天的、哪怕成功率渺茫的机会。

她让斯路特失望了,如果斯路特现在来找自己,面对的唯一可能的情况就是被一群女人扫地出门。碧缇在这几天内把疯子一样的反抗特质发挥到极致,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是和斯路特一样的做派。

鸨母把碧缇绑上车之前给她灌了一碗汤水,这回不是要毁掉她生育能力,而是为了让她使不上力气。碧缇等她离去后用手指狠狠地抠喉咙,把汤汁尽数吐在草地里。也得感谢下雨天,不然她早就被发现偷偷吐掉了汤药。

她跑的速度很快,因此很快喘不过气了,肺部火辣辣的疼。碧缇已经跑出相当一段距离,前面不远处停泊着一艘大型飞船,旁边有巡逻的士兵。

“帮帮我!”她一边跑过去一边喊,“有人要杀我!”

这时候司机早就追来了。发现这个小女孩逃掉后他又惊又恼。克莱指名道姓地要这个“金盏花”,到手的肉要是飞了还不得找他麻烦。

他一边骂碧缇臭婊子一边沿着脚印追过来,然后在试图靠近飞船时被几个士兵拦下。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士兵拿着脉冲手枪指着他,问。

“那个小婊子是米诺大人买下的妓女!”司机被枪口指着,害怕得冷汗直冒,但想到抓不回碧缇他是逃不过重罚的,于是心一横大声喊,“他趁着我解手从车上跑出去了,请你们把她交给我。”

“不!他是杀人犯!”碧缇完全不顾按在脑门上的枪,死死抓住其中一个士兵的胳膊,“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才打死我的姐姐,现在要来杀我!”

他俩各执一词,这些押送流放者的士兵不负责司法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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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当然也不想管他们的纠纷。被碧缇抱住手臂的士兵扣动扳机,脉冲蹭过那个司机的肩膀,带走一层皮肉。

“滚!”他喝了一声,司机恐惧地看了他们一眼,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哟,怎么就对那个孬货开枪,”另一个士兵笑着看了他一眼,“这小娘们怎么办?”

“你没听那男的说?”他低头打量着碧缇。金色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女孩额头,配上那双惊慌的绿色眼睛看起来就像被捕食的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女孩儿只穿了背心和四角短裤,被打湿的布料下隐约可见柔软的曲线。

碧缇感觉不对劲时松开手撒腿就跑,但是被掐着脖子按到地上。

“这小娘们就是个鸡,买肉的婊子。”那个士兵用轻佻的口吻说着下流的话,“咱随这个飞船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多久没开过荤了?”

碧缇挣扎着,她的力气无法撼动掐着她脖子的手半分。那只手并不很用力,但足以让她无法动弹。她看着那几个士兵朝她围过来,他们的脸上带着她看过无数遍的嫖客的恶心的表情。

“可真嫩啊,我还没玩过这么小的。”

“废话,这么点大没胸没屁股的谁有兴趣。不过这个比我见过其它的要好看多了。”

碧缇的手被摁住了。有好几双手伸进她湿透的背心下抚摸她的身体,她尖叫着蹬腿揣他们,然后腿也被钳制住。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谁来救救她……谁能来救救她!

就在碧缇的裤子被扒掉,碧缇浑身发抖地在那些男人的淫笑中被分开双腿的时候,飞船的全自动舱门被踹飞了——是的,身为读者的你没看错,本该由开关按钮控制着自动打开关闭的舱门被一脚踹飞了。

士兵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过去,门口站着个脸色难看无比的青年,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抛下碧缇纷纷走过去。

碧缇颤抖着手捡起被丢在泥地上的裤子穿上,雨水把她浇得透心凉,她很想号啕大哭,可惜哭是最没用的,她不能哭,她不敢哭。

这是个好时机,她得逃,她得跑走。可是她没力气了,身体上体能的消耗和心理上的折磨让刚站起来的她重新扑倒在泥地上。碧缇的脸颊感受到泥土的湿润和青草的清甜,微凉的雨珠一颗颗打在她身上。

好干净的感觉,真好。

碧缇昏了过去。

……

斯路特在得知碧缇被送去克莱·米诺那儿时已经完全发了狂,他揪着男人的脖子要求一起去把那个畜生杀了,但是男人拒绝了他。

“我没那么大本事,克莱·米诺是这个星球上的最高阶层。”男人伸手把斯路特按在怀里,安抚似的一下下拍着他的背,“在这里我没办法……对不起。”

男人其实不应该对斯路特说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绝对不是他。斯路特清楚这一点,但他已经完全崩溃了,他揪着男人的衣领大哭起来。他被扫地出门时没有哭,被几个孩子揍得鼻青脸肿抢走了拿去卖钱的东西时也没有哭,但他现在哭了。哭起来的斯路特反倒更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儿。

鸨母听到动静走出来,她扭动丰满的身子凑近:“先生,您需要什么服……”

“务”字还没说出,她已经直挺挺地倒下去,脑门上带着一个骇人的血洞。

“走了。”斯路特把手上的左轮丢给男人,拉着他的手大步出了门,全然不顾那里边女人掀起的惊叫。

男人把手枪接过来,刚开始反思他似乎该换个有保险的手枪,就被斯路特拉着手跩出店门。

……

“醒了?”

碧缇睁开眼睛,她看到天花板上金属嵌合的痕迹,她想开口说话,但喉咙很疼。她费力地翻了个身,视线和那个说话的人对上。

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是那天一脚踹飞了舱门的青年,大约十六岁,但分明已有了大人的身量。他英俊的长相配上他周身的气质让碧缇想到了可以轻易割破她皮肤的刀片,但从废物堆里边捡来的刀片实在太廉价。青年站起来,把手撑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碧缇,碧缇被他的目光刺得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

青年看她使劲往被子里缩胆小的样子无趣得很,干脆坐回椅子上。

“你会做什么?”青年盯着碧缇问道。

碧缇又往被子里缩了点,她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行,说话十分费力:“会……会伺候人,跑得很快,还会打架……”碧缇看到青年眯起眼睛打量她,好像把她整个人都看透了,连忙小声地补充道:“打架只会一点儿……”

“啧。”青年看了碧缇烧的通红的脸一眼,伸手摸了一把碧缇的额头。这个举动差点没把碧缇吓死,不过他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你发烧了,好好养几天。”青年把手收回来,“给你几天时间想想你会干什么,病好了告诉我。”

“为什么?”碧缇把脸从被子里探出来,她用沙哑的声音问。

“废话少问。”青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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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以后你跟我干,我叫你做什么你做什么,我不能白救一个人,懂吗?”

“那,那些男人……”

青年听着她的话冷笑了一声:“那些王八犊子惹不起我,就算我失势也不是我大哥那个白痴的人动得起的,等我的人来了,他们还有没有命回去找我大哥复命还难说。”

是贵族啊。碧缇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青年拍了拍床铺,“我不能不知道我的人叫什么名,那太烂了。”

“……碧缇。”

“我叫康格尔·斯特林。”青年一字一句地说,不过那个“斯特林”反倒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可以叫我康格尔或者康格尔大人康格尔殿下什么的,随便你,反正不准叫斯特林,敢叫我就把你丢出去。”

“哦。”

……

……

……

斯路特睁开眼睛,他按了一下终端,上边显示出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他的副手躺在他身边已经睡熟,斯路特听见他平稳的呼吸。

“操……”斯路特揉了一把脸,他梦见八年前的事情了,那件让他精神崩溃了很久的事。事实上在那之后斯路特变有些不正常,他在一些事情的决定上非常极端而且绝对,容不得半点不同的声音。

他跟着那个男人上了星舰成为星盗团伙的一员,做起了走私和绑架要赎金的行当。斯路特靠他疯子般的雷霆手段加上男人的刻意帮扶,成功成了这个团伙的掌控者,然后那个男人成了他的副手。

“我觉得你该随便去个小镇开书屋卖咖啡,而不是在这里做这样的行当。”斯路特曾经这样对副手说,“你从头到脚都不像会站在这里的人。”

“……”

“喂,你名字叫什么?”斯路特凑到男人的耳边问,语是情人之间的暧昧,他早已从小男孩长得比男人还要高了,“你一开始让我叫你叔,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

“你也闷过头了吧!这么多年半点也不改。”没听见副手应声,斯路特皱起眉,伸手把他的副手圈在怀里,“不过也挺好,不许搭理除我以外的人。”

“嗯。”男人把手搂上斯路特的脖子,轻轻地应了一声。这下斯路特满意了,他搂着副手的腰,把手顺着腰线往里边摸去。斯路特很快兴奋起来,把副手压在桌子上。

斯路特怎么会喜欢男性呢?事实上他确实对于和男性交合厌恶至极,八年前差点被鸡奸的经历让他对一切性事本能地排斥,加上他因为自小在妓院里长大对女性也失去了兴趣,哪怕在他有了权势后依旧没有性经验,因为觉得恶心。

——但那个男人、他的副手怎么会和别的男人一样?

斯路特的副手天生就是同性恋,他和男性接吻的场景被斯路特撞见,斯路特当时脑子就短路,然后把那个亲了副手的男性轰出房间。

“你没告诉我你喜欢男人。”那时候斯路特咬牙切齿地说,他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你觉得恶心,所以我没打算提。”副手拿纸巾擦去嘴角的津液。

斯路特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心脏气得快要爆炸。什么叫“没打算提”?如果他这次没有恰好有时要找副手,那么他们这个时候大概已经上了床,在床上……斯路特脑里的某根线断了,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说出的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你想和别的男人做爱,有想过和我做爱吗?”

这话丢出来,他们俩都愣住了。副手看着斯路特,摇了摇头。

“你骗我!”斯路特走上去揪住副手的领子,“你之前趁我睡着的时候亲我了!你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亲我?”说完,斯路特吻上男人的唇,斯路特的吻技差劲无比,比起吻更像野兽的撕咬与掠夺。直到副手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斯路特才结束了那个并不算美好的初吻。

“能和别的男人做,那和我也可以做吧。”斯路特看着被他抱在怀里微微喘气的男人,露出一个相当恶意的笑容,“我不信我鸡巴没他大,不能把你操爽。”

斯路特随手拧开放在旁边桌子上的红酒,酒水尽数倾倒在副手身上。他撕破了副手的衬衫,迫切地在自己的领地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这个男人是他的,也必须是他的,只是他一个人的。

斯路特还记得那个晚上的甘美,不仅是红葡萄酒的,更是那个男人的。斯路特回味般咂了咂嘴,低头在熟睡的副手脸上亲了一口。

没关系,做了满是悔恨和遗憾的噩梦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他醒过来时这个男人彻底是他的就好。昏睡时让他崩溃的噩梦,那就用清醒时荒淫的春梦来弥补。

斯路特把副手圈在怀里,轻轻地嗅着他的气息。他们在几个小时前做完,清理之后男人身上总是带着皂角淡淡的香气。斯路特想干他,特别想,但他的副手昨天被他折腾得太累了,斯路特舍不得打断他难得一次质量良好的睡眠。

“等你醒了之后,我再……”斯路特一边紧紧抱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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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边想,很快他也睡过去了。

这回做的是个好梦。

“你是问那个米诺家族的克莱?”康格尔看向碧缇,眼里带着一点疑惑。

“对。”碧缇点点头。

“我不懂啊,我只知道那家族挺有钱。”康格尔手指戳了戳终端视频通话的屏幕,“雷赫,你了解吗?”

“我这么帅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你亲我一口我才能告诉你。”视频另一端的雷大将军对着镜头做了个骚包的飞吻,“好吧,我给你亲一个也行。”

“快点说。”康格尔靠在沙发上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三年前他调任前往A18星系的时候,被一个星盗团伙截了飞船,等米诺家族过去救援时飞船上满地都是七零八落的尸块,经过基因比对确定是克莱·米诺。”

“这得多大仇。”康格尔难得起了点好奇心,“哪方势力做的?”

“不就那个斯路特吗,那家伙比你还让联邦政府头疼,偏偏抓不到他的行踪半点。这事漏出去不好听,给米诺家族出钱压下去了。不过雷德星在军方势力这方面的影响力你也知道,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你在说我不如他?”康格尔皱起眉头。

“不敢。”画面里的雷赫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不过我觉得我们两个强强联手更牛逼,打一百个斯路特没问题。”

“……”

碧缇得到消息后就离开了,不去打扰他俩聊天。搜查不到半点信息的本该是公众人物的克莱·米诺死了算是在意料之内,但斯路特这个熟悉的名字让她感到意外。

会是同一个人吗?

F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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