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展轻轻摇了摇头,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闪光点。”
江宴勾了勾嘴角,并不辩驳。
他这些年愈发沉稳,树影打在他侧脸勾勒着轮廓,西装笔挺,挽起的袖口下是流畅的肌肉线条,方展有时乍一在公共场合抬头看他,也会觉得恍然。
唯一对江宴升还有意见的,大概就是一心为方展的事业粉萧晓了。
某日方展重回商业酒会,江宴升较以前更为众星捧月,一时抽不出身陪着方展,便被萧晓寻到了机会。
他轻哼,
“若不是你走了几年,就算他是江家少爷,现在被众人捧着的也该是你。”
方展挑眉,
“我竟不知,我和江宴升还会如娱乐圈的明星那般撞型?”
萧晓仍对当年方展一走了之的事不舒服,
“管旁人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也不懂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方展在角落里,看向中间被隐隐围住的人。
不过几秒,正和别人碰杯的江宴升也回头看了过来。
方展对他举了举杯子,他便和交谈的那人说了句什么,从中央走了过来。
方展脸上是稀松平常的淡然,也用平淡的语气对萧晓讲,
“可能是因为,我看他的时候,他也会看我。”
萧晓牙齿发酸,
“你差不多就行了。”
江宴升已经走到方展面前,轻握他的手,问,
“怎么了?”
方展这几年反而变得随意又流氓,他凑过去在江宴升耳边念了一句,随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去了洗手间。
等出来时江宴升脸色泛红,上衣下摆也起了明显的褶皱,萧晓看了衣冠楚楚的方展一眼,彻底不想再管。
*
最最最最后,关于江宴升是个天才这件事。
天才进了天才聚集的学校,发现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天才。
电影里大多励志最后能打脸逆袭,江宴升的高光时候却停在方展生日时,他送给方展的那个邮件上。
方展点开,发现是数学界某项最高荣誉的邀请信,他仔细读了一遍,确定没有看错,然后难得惊喜的控制不住情绪。
他走过去抱住江宴升,又没忍住转了两圈,有些神志不清的问,
“宝贝儿,你什么时候去领奖!”
江宴升挂在他身上,温柔的道:
“下个月就去。”
于是方展催他打开致谢稿,看到里面长长一串几乎念出去就能让方展当场社死的感谢词,理智重回头脑,直接了当替他打开了一个新的word,勒令某人全部重写。
那么到这里的时候,问题就又来了。
为什么说江宴升拿了最高奖项,仍不是天才呢,因为从最最最最后那里开始,前三段都来自于人到中年的江宴升写的一篇自传——《我看我自己》
方展已重新将重心放到事业上,十几年前布局的各产业让他此时堪称首富,但他回到家看到这的时候,仍然感慨,什么叫凡尔赛,这才叫凡尔赛。
江宴升被他瞪得不服气,
“本来就是我的人生高光,之后我就再也没得过奖了。”
方展:“...”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可你想没想过可能是你年龄过了呀!
江宴升不以为然,然后两人吵着吵着,不知谁碰到了自传里奖项两个字贴上自动链接,电脑上蹦出了颁奖典礼上的视频。
在江宴升被毁掉的初稿里,写的大都是零碎小事。
比如他如何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一夜刷完方展卡里的钱,比如他一吃药就头昏呕吐时偷偷将药扔了,被方展抓到又强制他咽下去后狠毒的诅咒,讲自己如果有一天死了,一定不是其他原因,就是被方展逼死的,他在害自己,他是魔鬼。
他将自己的成就全部归于方展,也将自己的全部荣耀送予他。
而在最后的稿件上,大部分采于方展曾被财经杂志采访时说的话。
彼时两人刚确定关系,江宴升就被他外公关了禁闭,但方展那时的话却又意外应上了后面讲他想赶超其父与外公的流言。
“king的儿子不需要是king,平凡人的儿子也不一定是平凡人,他们可以去做他们任何想做的事,不必承受光环的压力,不必为出身所累,这也是教育所试图改变的再生产。而对于选择,我曾经认为自己一定会受到命运的感召,对某件事疯狂的热爱才算真的喜欢,后来发现,只要你对一件事情认真投入,然后熟悉,熟悉到你看到那些数字,它们已经不是数字,而是陪你渡过的日日夜夜,你就再也无法割舍,这也算是热爱,而数学/投资就是我现在想做的事情,我将与它长伴。”
方展回头,看到致辞的尾声,
“我有一座岛,从此便无法再忍受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