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恍恍惚惚地往回走,不经意扫过马路对面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蓦然止住脚步。
是那个西服男!
他站在马路对面,双手插在裤兜里,视线的落处是会展中心的这栋建筑,看起来像是正在张望这边的情况。
阮舒不禁往警戒线的边界迈进,冷眸盯住他——虽然陈述给警察的时候,用的是嫌疑人的说话,但她心里基本已认定他就是这起爆炸的背后操纵人,导致傅令元现在陷入囫囵的始作俑者!
因为当时在洗手间,她除了听到疑似爆炸的声音,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出来到外面,得知具体情况,才后知后觉西服男十有八九是嫌疑犯。
思忖间,却见西服男有所察觉似的转了目光过来,顿时与她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四目相对。
琥珀色的眸子依稀露出一抹的兴味儿。他的唇瓣在动,好像在与她说着什么。
他吐字十分缓,没一个字都刻意夸张了嘴唇的弧度。
加之那四个字是他挂在嘴边的对她的称呼,所以阮舒很快就辨认出来,他说的是“寂寞少妇”。
攥紧警戒线,阮舒凤目眯起,扭头寻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警察,迅速地跑过去,然而未及她指认,她再看过去时,马路对面空无一人,哪里还有西服男的踪影?
略一蹙眉,阮舒加快脚步,打算回去告诉褚翘西服男已经不在会展中心,赶紧去马路对面抓人。
迈了两三步之后,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蓦地滞住脚步,重新返回到守在警戒线旁的警察那儿。
同一时刻,会展中心对面的十字路口,一辆迈巴赫刚刚驶离。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手下谨慎地询问后座里藏黑色西服的男人:“Boss,那个女人见过你的脸,真的不需要干掉么?万一她向警察举证——”
“她向警察举证,就能搞垮我们?”男人截断话,发问。
“当然不能。”手下自信。
“那和弱者浪费什么时间?”男人不屑轻嘲,“无敌是多么地寂寞。只能偶尔逗一逗猫。这回这只猫,爪子有点利。”
手下不再多言。
“现在什么时候了?”
手下听出他的言外之问,回道:“听说排爆专家还没到。”
“嘁,这些警察的办事效率,真是狗屎,等得我都不耐烦了。”
“他们就算效率不狗屎,也不是Boss的对手。”
男人把玩手里的遥控器:“在附近转两圈,跟紧点时间。等搜救队和排爆专家都进去之后,一并炸了。”
他冷笑:“有那么多警察陪着一起死,庄董事长也该无憾了。”
……
听闻排爆专家已赶至最后一个路口,即将抵达,褚翘总算松一口气,守在警戒线的一名警员忽然跑过来:“褚队长,有位姓阮的小姐要我告诉你,她刚刚在马路对面看到那个嫌疑犯了。”
褚翘怔忡一下:“阮小姐人呢?怎么是由你转告?”
“我看到她朝公共厕所走。”
公共厕所……?她不是已经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厕所?褚翘狐疑,心中预感不太好,连忙遣了个女警去公共厕所看看。
女警很快回来汇报:“褚队长,阮小姐不在女厕所。”
褚翘愕然,确认没有将阮舒放行离开警戒线的范围之内后,忙不迭多派了几个人手在附近搜寻,也问过唐显扬和林氏的几个员工那儿,竟是全都没有见过她。
谁也没料到,正被大家找得人仰马翻的人,此刻已重新返回会展中心里。
就在刚才,在马路对面再次见到西服男,阮舒突然记起的事情是,彼时在洗手间,她原本是打算返回宴会厅,西服男警告她宴会厅里不安全。
骤响的爆炸声分明是从宴会厅传出来的,她自是不敢再回宴会厅,西服男就是在那个时候给她指了一条路。
她以为就是普通的出口,匆匆忙忙地顺利出来之后,马上就遇到唐显扬,得知了傅令元还在里头,更是分不出心思,暂且将出口的事情抛诸脑后。
如今细细回忆,彼时她一路出来,根本没有遇见过其他人,就像是专门设置的特殊通道一般。
进入会展中心内部的各个门都正被警察封锁,不再让人进出。她避开人群的眼线,悄悄绕回到她出来时的那个小侧门,发现没有警察把守,她愈发肯定,西服男给她指的那条道,确实是传说中的“密道”。
确认之后,她只有一个想法——她要进去找傅令元。
十五分钟过去了。
她没有破耐性再安安静静地等什么排爆专家。
就算里面还有剩余的炸弹,也敌不过她此时此刻想要进去傅令元的念头。
她想见他。
她想马上见到他。
她想见他想得快疯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般地想他。
即便他真的出事了,她也要亲自去找他的尸体。
她的男人是为了她才奔赴危险的,她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他不顾一切?
……
一路环形的楼道,还是和之前一样见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动静,只有她匆匆的脚步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安静得可怕。
阮舒粗略地扫了两眼身周,琢磨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条密道的存在。
是当初设计这栋建筑的时候本来就留出来的?
反正从水泥的新旧程度来看,不像是刚打通的。
直达三楼,出口看起来就和一般的安全门没有什么两样。阮舒推门离开“密道”后,回头稍微多看了两眼,一时找不出什么猫腻。
心中记挂傅令元,她未多逗留探寻,继续往前走,迂回拐出去之后,豁然便是洗手间所在的那条过道。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雾,飘散开火药的气味。
阮舒捂住鼻子,穿行过过道,朝宴会厅的侧门走。
她不知道里头被炸成什么模样,但外面看起来和她离开时的样子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雕刻着复古花纹的门紧闭着。
阮舒不敢莽莽撞撞地就冲进去,扶住把手,先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
里头黑漆漆一片,即便有过道外的灯光映照进去,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照出些许轮廓,大概是被翻倒的桌椅之类的家具,此情此景看起来令她不受控制地在脑中勾画出狰狞的野兽的面孔,似蓄势待发地等着将进入的人吞没。
而推开门的瞬间,更是立马从里头飘散出比外头还要浓重的烟雾和火药的气味。
猝不及防下,她猛地呛了一口气,忍不住剧烈咳嗽了两声。
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的,黑暗中伸出来一只手臂。
心脏骤然提得高高的,紧缩起来,阮舒急急地扭头就要跑。
那只手臂的主人动作比她更快,箍上她的腰,瞬间就将她捞回去。
记起傅令元教她的防狼术的最后一招,阮舒顺势靠入对方的怀里,用坚硬的后脑勺狠狠地往后撞对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