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带起她腰间的玉佩,红色的穗子在半空轻轻飘荡,又被玉佩带着重新压回到了赵锦绣的腰间。
“阿言,怎么了?”高弘穿过人群,气喘吁吁来到林斯言的身边,见他拧眉看着一处方向,也好奇地看了过去,可远处除了人.流,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没什么。”
林斯言看着远去的那一男一女,收回目光,“走吧。”
他没把先前瞧见的画面放在心上,也只把今日这一次偶遇当做人生之中一段再寻常不过的小插曲。
他继续向前走,买他的药,回他的家,一如既往,经久不变。
空气中仿佛有玉佩和珠子撞击的轻响声,从近及远,慢慢散去,那个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原来玉佩一声玎珰,命运齿轮悄然转动,它从不放过任何一人。
第34章“她和他一样骄傲明媚,……
林斯言照常先去了东市的保福堂。
他几乎每隔一阵就会过来,这么多年过去,里头的跑堂和大夫都已经认识他了,这个点大多人都在回家吃饭的路上,药铺里自然没什么人,看见他来,几个得闲在聊天的跑堂都和他笑着打起了招呼,“林先生。”
他看着性子冷清,不好接近,其实心肠却很好。
得闲的时候,他会来教这边的跑堂读书写字,就连坐堂徐大夫的女儿如今也是他的学生。
刚跟几个跑堂颌首见完招呼,徐大夫便出来了。
看到林斯言来了,徐大夫的脸上也情不自禁露了个笑,他语气温和地和人打招呼,“阿言来了。”
“徐大夫。”林斯言朝人拱手。
“进来吧,想着你今日要过来,东西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徐大夫说完又和自己的病人嘱咐了几句,而后就和林斯言一道走了进去,嘴里还闲话家常般问道,“今日怎么这么迟?”
从前林斯言酉时三刻就该到了,今日却是迟迟足了有两刻钟。
这可不像他。
在他的记忆中,他身边的这个少年几乎从幼时开始就有着非常人一般的自制力,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他近乎病态地习惯去按部就班,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几年如一日,一丝不苟。
像这样的迟到,他从前从未有过。
林斯言倒也未反驳,只道:“刚才路上堵着,就迟了一些。”他的神情还是那么淡漠,却在走到布帘处的时候,先徐大夫一步替人把帘子掀了起来。
又看了一眼他按在背上的手,蹙眉沉声,“您便是再忙也得注意休息。”
徐大夫知道他在说什么,闻言,捶背的动作停了下,脸上笑意却愈浓,看着人的眼神也带着长者的慈爱,“刚刚忙了一些,休息会就好了。”
“要不我帮您按下?”
他自幼跑药堂,和徐大夫熟悉之后倒也跟着人学过几招,有时候药堂人多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也会帮忙,像穴位这些,他都是清楚的,也知道按哪里会让人舒服一些。
“回头我让阿顺帮我按下好了,你这么晚回去,你娘又得担心了。”徐大夫和林斯言家离得不算远,从前冯氏病重的时候,也常去他家中帮着诊治,自然知晓冯氏的为人。
或许是过早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又被娘家那般对待,那个羸弱的女人便不大有安全感。
只要他身边这个少年晚回去一些,她就开始坐立不安,也是因此,林斯言才每日书院家里两头跑……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却过早的承担起家中的重担。
他还记得林斯言小的时候因为没钱给他娘看病,又不愿欠他的人情,便背着有他半个人高的药篓跟着他去山上采药。
即使他说不用,他也依旧固执地跟在他身后,可他那会哪里知道什么东西能摘什么东西不能摘,却又因为生性沉默不知道询问便只偷偷跟在他身边,看他摘什么便依葫芦画瓢地跟着采。
山上蚊虫蛇蚁太多,扎人的藤条也有不少,可小孩即使脸上和手上都被藤蔓划破,也依旧倔强地跟在他身后。
后来有好几年——
小林斯言都是靠采药维持他家的生计以及给他娘治病。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孩子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一个即使身处低谷也不肯服输依旧向上攀爬的人,绝对不会被眼前的困境所打倒。
果然。
这些年,他身边的少年越来越出彩。
先是破格被东山书院招揽进了书院,如今又在童生试中拔得头筹,却还是那么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要不是他家姑娘还小,他都想直接让他来当自家的女婿,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他听说这个孩子的父亲从前也是在燕京城做官的,只是因为得罪人,一家才来到这雍州城。
他注定不会是池中物。
等日后登科折桂,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得?怕是公主、郡主都能尚。
“去吧,早些回家,别让你娘担心了。”徐大夫笑着说完便把桌上早就准备好的几包药材递给人,眼见少年又要掏钱,忙阻拦了,“慧慧如今在你那上课,你既不肯收我的束脩,这钱我也不能收。”
瞧见他依旧拧着眉,一副不大肯的模样又笑道:“你要给也行,那明日我就让慧慧把该给你的束脩也拿过去。”
林斯言这才作罢。
他收回要去拿荷包的手,接过药材后又朝人道了一声谢,“那我先走了。”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沉闷,就如他这个人,从来就跟有趣沾不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