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绣听出他话中的不爽,倒也没有多想,以前他们在金陵的时候,那些宗室皇亲想和她做朋友,谢池南也是这样,像一匹凶狠的狼崽子,不准任何人靠近她,还会在那些人离开的时候揪住她的耳朵警告她——
“赵锦绣,不许和他们做朋友,你最好的朋友只能是我,听到没?”
她那会觉得谢池南真是霸道死了,却也认可他的说法,她才不要和那些人做好朋友,那些人一看都是抱着别的目的,她又不是傻子。
“燕姨的生辰,也请他们来吧。”
她的声音压得很轻,只够谢池南听到。
谢池南倒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提议,这几年,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傅玄和陶野都没去过他家,也就刚来雍州那一年,他才领着傅玄和陶野去家里过。
他回头看向赵锦绣,即使看不见她的脸,也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希冀和期待。
他明白她在希冀什么,不过是希望他能多交一些朋友,希望他不要一个人。感受到她的想法,谢池南的心里蓦地一软,眼中的那些不高兴也慢慢散去了,他微微颌首,算是答应了,看向众人的时候,倒还是有些别扭,“过阵子我……母亲生辰,你们要来吗?”
大庭广众之下说起这个称呼,谢池南还是有些不大适应,却也没有躲避,看着他们。
这一番话倒是比先前瞧见赵锦绣的容颜还要让他们怔忡,就连先前事不关己在一旁看热闹的傅玄和陶野也都愣住了。短暂地呆怔后,还是那些学子先开了口,“要要要,当然要!”
他们一副生怕谢池南会反悔的模样,忙不迭地答应了。
他们和阿南认识六年,还没去过谢家呢!没想到阿南这次会主动邀请他们去家里,他们自然高兴!
就连傅玄和陶野的眼中也不禁染了笑。
被他们这样看着,谢池南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赵锦绣却是笑盈盈地从他身后出来,冲众人说道:“那到时候,我们就在家里等着你们。”又说,“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去了。”
她语气如常,谢池南也没多余的反应,众人便也只是怔了下就点了头。
目送两人离去。
等他们稍稍走远了一些,才有人反应过来,“刚刚那位姑娘说的是他们在家里等着我们?我没听错吧?”
“……没吧?”
“可阿南不是说他们是朋友吗?难不成他们如今住在一起?”
“……应该吧?”
“这……究竟是什么朋友啊?”一群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又想到刚刚那位红衣女子走的时候特地跟傅玄和陶野打了招呼,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傅玄那边,他们不敢做什么,可陶野——
“你们看我做什么?”陶野感受到众人看过来的视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只是察觉到一股“危险”正在向他靠近,这让他不自觉握着缰绳往后退去。
“说,那个姑娘究竟是谁?”
“好你个阿野,居然背着我们早跟那位姑娘认识了!你也不知道提醒我们一句,害我们今日在她跟前如此丢脸!”
……
陶野眼见他们越逼越近,也有些慌了,他嘴里嚷着“关我什么事”,又转头去看傅玄,想寻求他的帮助,可傅玄却早已笑盈盈牵着马退到了一旁,见他看过去也只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他心下气急,又不能把赵锦绣的身份说与他们听,只能驾地一声拍马逃跑。
“你还敢跑!”
众人见他逃跑,更是不肯放过他,纷纷拍马跟上。
只有傅玄依旧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眼中笑意不减,等他们跑远了,他这才慢悠悠骑着马回家,心中也是这几年头一回那般轻松自在。
……
而另一边。
谢池南和赵锦绣也在回家路上,这会长街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途径一处地方的时候,赵锦绣发现谢池南的目光在某一处地方停留了一瞬。
“怎么了?”
她顺着谢池南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了一道芝兰玉树般的颀长身影,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年轻男子宽肩窄腰,长眉漆黑,脸部线条干净清朗,偏偏一双眼睛却有着化不开的浓雾。
街上那么多人,可他站在那,仿佛自成一个天地。
那是一个无人走的进去的天地。
赵锦绣这些年也见过许多人,满金陵出类拔萃的男子几乎都在她跟前露过面,便是家里的堂兄,她的太子表哥也都是一等一的出色,还有谢池南和故去的春行哥哥。
他们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优秀,不一样的好看。
可这个年轻男子却是那么不同。
赵锦绣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同,她只是觉得这个人看着太孤寂了。
就像此刻,他亦看到了他们,可隔着人群,被他们这样注视着,他那双漆黑不带情绪的双目也只是那么淡淡一瞥,而后便又漠不关心地收回了目光,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让他停留的东西。
赵锦绣平生还未被人这样无视过,却也不觉得生气。
她坐在马上,笑了笑。
她虽惊艳男子的相貌,却也只限于惊艳罢了,听到耳旁传来谢池南那漫不经心的一句“见过,不熟”,也就只是一笑,“走吧。”
她说完也没再看那个年轻男子的方向,就像他漠不关心收回了目光,赵锦绣也只是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眸,她笑着和身边的谢池南一道向家的方向驶去,街上人群攒动,她和那个年轻男子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