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事就是这样,有时候不是你想要保护一样东西,它就不会因你受到伤害。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另一边,银止川仍在挨个搜查着离开城门的每一个人。
他和守卫们站在一起,看那些斗笠下平凡或庸碌的脸,抹着雨水朝他看过来。
但是不是都不是。
查过这么多人了,没有一个是西淮。
在这一刻,银止川很希望西淮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很惊奇地看着他,说自己只是去买一个什么东西罢了,他怎么吓得这样大张旗鼓。
然后他们就一起回府邸去,和往常一样。
可这个想象中的刹那,却一直没有出现。
少将军,您要不去躲躲雨罢。
眼见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天色也越来越晚,雨下的噼里啪啦。亲兵过来劝银止川:您将画像交给我们,我们替您看着。有任何相像之人,都给您立马送过去您这么一直守着,也不是办法呀。
不知是不是精神躯体上双重打击的缘故,银止川的唇色竟然有些隐隐的发黑。
又在雨风下站了颇久,浑身的袍子都已经湿透,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守城之兵们很怕他出了什么变故。这不是他们能担待得起的。
然而银止川一声不吭。
少将军
雨声大如落盘之珠,直在地面上激起一层蒙蒙的白雾。
这座延续了千年的王都此刻看上去黑沉沉的,褪去了繁华的虚幻的影子,显出它真正的颓靡,败落来。
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食物残渣被雨水久泡后的腐味。
西淮
倏然间,银止川放声大吼道。
他朝着未知的方向,分明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躲在阴影下的西淮却被他吼得微微一怔。
你是喜欢我的啊
银止川低低说道:你是喜欢我的啊,你忘了吗!?
西淮喉咙微微滚动。
银止川的目光在四处游离着,他像看着某处,又好像没有看着某处。
你要这么一声不吭地走掉,永远不再见我吗?
银止川问道:你没有你想的那么狠心你现在走掉,你会想念我的,你会日后后悔这样逼你自己的!!
西淮在角落里微微攥紧了拳,手指深深地扎进了皮肉里。
你还在城里对不对?你不会舍得这样走的
银止川继续说:你昨天把袍子脱给了我,现在穿着单衣冷不冷?我们一起回府邸里去吧,还有小番茄呢,你上次说要给它做一个度冬的棉窝,你不要它了吗?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他与你心意相通,是最了解你的人。
连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你最脆弱的地方扎刀,轻轻麻麻,却刀刀见血。
西淮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走出去。
银止川静静地站在原地,雨水从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滚落。
他注意着城内任何一个有细微变化的地方,想这样倘若西淮回来了,他就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少将军
守城的将士低声说。他们劝他:算了吧。如果您要找的人会回来,那麼他也不会离开了
银止川看了会儿,可是他面前的大街小巷和静谧的长队没有丝毫的动静。
怎么会呢?
他执拗地轻声说。
银止川握着掌心的荷包,上面还留着西淮亲手刺得平安二字。
柔软的荷包在银止川的手中挤压得变了形他不应当这样做的,因为混着雨水,荷包里的迷梦草更容易挤压出有毒的汁液,这些汁液里的毒已经流转进了银止川体内一部分。
这也是他嘴唇发紫,视线也开始模糊的原因。
西淮,你是喜欢我的啊,不是吗?
银止川低声喃喃着。
他像是一个受到了不公平对待的小孩,但是不愿意相信。
于是找尽身边一切东西,试图来说服别人,证明不是的,你看啊,他是爱我的。
银止川握紧了手上的荷包,一遍又一遍反复说着:
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啊。
那种无助和语气中的酸楚,几乎让李斯年不忍卒听,闭着眼转过了身去。
你心悦我,一分一毫也不愿亏欠我。
可是,你真的可以做到这样毫不犹豫地离开吗?
银止川无声地在心中一遍遍想。
他肺里起了一阵寒气,激得他不得不咳嗽起来。同时,视线也开始模糊、扭曲。
银止川原本不愿意离开的,因为他觉得他从城门一走,西淮肯定就会真的离开星野之都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却感受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头昏目眩,这在他以往历经沙场的时候都从未有过。
银止川几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觉得口鼻有些发凉,他下意识擦了一下,便见手上满是鲜血。
再接着,便是周围一阵惊呼,他倒了下去。
沉宴再次见到楚渊的时候,是在求瑕台。
他心情颇好,因为楚渊这次没有派人拦他。
也没有托词睡下了,或是身体不适什么其他的理由。
他欣赏着求瑕台的一草一木,连纸推门前的竹刻漏,都饶有兴趣地看了半天。
陛下,少阁主请您进去。
一名观星阁的弟子拉开纸门,垂首朝沉宴禀告说。
闻声,沉宴或者说该叫七杀,唇角一笑,抬眼朝通传的小弟子看过去。
他并没有刻意让自己与真正的沉宴有什么不同,但是就在被他注视的时候,那名通传的小弟子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七杀很愉悦,因为他本就像个恶作剧的小孩,要让对方被他的恶劣弄得痛苦不堪。
那样他就从欣赏别人的心惊胆战中得到愉悦的养料了。
他今日好不容易弄到了这具壳子的控制权,这种愉悦就越发加倍了。
你比言晋那小子看起来顺眼多了。
进屋内的时候,他还特地在那小弟子身侧微微一顿,不知什么意味的眼神看着他,说:他的眼神,让我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