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烟抿着杯沿儿的嘴唇上还挂着窃笑的弧度,仿佛这流转于咽喉的不是苦丁而是糖水。那双眼睛也是始终没离开香儿,直到捏起一颗桃果塞进口中,任那蜜意甜腻的融化开来,才缓缓说道:“你以后若是想去哪儿和我说便好,不用换婢女衣裳。这肯定又是婉婷给你出的馊主意!”
“公子~不要怪婉婷,是奴婢自己偷拿的。”
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似是再多说一句便要哭出来。
跟慕容烟几回较量下来,香儿早已琢磨透了他这傲娇性子——顺者昌逆者亡。凡事哄着捧着装可怜,势必水到渠成。而像过去那样激他杠他,他便非要给你点苦头尝尝。
所以方才这几句矫揉造作的轻言软语,在他这儿那是极好使的。
“你今日出府这是找见什么好玩儿的了?突然兴致这么好。”慕容烟也是费解这丫头怎么突然变乖了?
香儿故作扭捏的轻声笑了下,嘴上说着“也没什么。”心里却在心疼那一颗颗被他捏起的果子……
这可是今日办成了那桩好事买来犒赏自己的,要三两银子一小包!以前多少回和小怜路过这家百年铺子都买不起,现在好不容易有点钱儿买来尝尝了,却是亲眼看着全塞到他嘴里去了……
“好吃吗?”
“一般。”
……
一般那你一整包全给我干光了?心里虽暗骂,嘴上却是乖巧的很:
“公子不嫌弃就好,改日奴婢再有机会出府一定再买给公子吃。”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看来这话还是靠谱的!因为眼下慕容烟就起身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牌子,举在香儿眼前。
香儿瞪着眼睛端了下,“公子这不是……”
“以后你就拿着这个出府令牌吧。不过每回出府还是要在司阍处报备一下。”
香儿双眼像点亮的夜烛,几乎就要溢出火苗!赶忙伸手接过这令牌,可慕容烟的手却还紧攒着没有放开的意思……香儿用力抽了两下没能夺过,疑惑的抬着眼皮看向慕容烟。
慕容烟那似有非有的笑意透着股子桀骜,微抬的下巴又带着些许轻狂。那只手松开了牌子,却直接连同香儿的纤细手指一并握住……
遭了,这眼神不对劲……像是……像是百花池那晚。
“婉婷!”
香儿这突然的大喊倒出乎慕容烟的意料,手虽放开了脸上却挂了怒意。
一直在耳房候着的婉婷应声小跑着赶来,进屋先是恭敬的冲着公子行了一礼,抬头一看这气氛不太对啊……
“婉婷,快把那日我给公子绣的帕子拿来。”
香儿当然是想找个由头蒙混过关,至少不把慕容烟得罪的太明显。可她这话着实让婉婷摸不着头脑了:你什么时候会绣帕子了?倒是那日看我给老家侄儿绣围嘴儿时,还笑我绣的鸭子跟鸡似的。
香儿见婉婷听不懂,便侧过头挤弄了两下眉眼儿,“就是前日绣的白色云绢的那个啊!”
虽是百般不解但婉婷还是先应了下来:“奴婢这就去拿!”
白色云绢的料子,那不正是自己给侄儿绣的围嘴儿么!
之前公子吩咐婉婷多陪在澹台姑娘的房里,可平日里也没什么活好做,便顺带在这儿做点女红。那刚绣完还没绑系带的抹嘴儿就在屋那头的抽柜里放着。
婉婷随即取了出来,边走边看着手里的这围嘴儿,白净细腻的一方上好云绢,方方正正的,要硬说是个帕子也不是不行,只是这画面有点儿太美了……
“公子……”
婉婷羞愧的把这‘帕子’双手递在慕容烟的眼前,慕容烟之前的愠怒倒是明显平息了些,眼中似乎还有着那么点儿期待……只是他接过帕子放在手中细看时,却是神情越发复杂起来……
“这是……鸡?”
公子这话让婉婷的脸色更加羞愧起来。
香儿却是笑的没心没肺了:“公子,奴婢心笨手拙让您见笑了!原本是想绣对儿鸳鸯,谁知道绣成了俩四不像。”
鸳鸯?婉婷差点儿没吓的背过气去!这也太生拉硬扯了吧!像鸡像鸭可还行,哪能像鸳鸯?慕容公子又不是瞎子……
得儿,继续在这儿呆下去怕是要做这欺瞒主子的帮凶了,日后穿了帮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姑娘您这几日嗓子不太好,婉婷炖了盅冰糖雪梨这会儿怕是要到火候了,婉婷先下去了。”说着便小碎步子快速往门外倒去。
“哎……”香儿伸手想拦婉婷,可再怎么使眼色婉婷就是垂着头看不见!帕子也送了这下再找什么由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根儿救命稻草飘了出去……
香儿怯生生的回过头,发现慕容烟虽嘴唇未启,眼中却是带着暖暖的笑意。
是的,暖暖的!不再是之前那些或轻狂,或不羁,或挑衅,或放肆的。
“你……有心了。”慕容烟这话可真是少见的柔情,而且是不带一丝邪念的柔情。
兴许是香儿自己也觉得扯过头了,这下见他客套起来反倒有些露怯。
“没……没什么,绣的不像,不过总归都是带翅膀的公子将就用吧。”
慕容烟又看了看那两只鸭子,这次不由得笑出声来。
香儿心想至于么?便也跟着瞥了眼……
前日婉婷还没绣完,香儿便说那鸭子像鸡。于是婉婷又在上面绣了水波纹和几块儿石头,想突出下这确实是会游水的鸭子。结果那石头圆滚滚的摆在屁股下面,倒更像是母鸡下蛋图了……
“这还是扔了吧!”香儿一把夺过那近乎耻辱的帕子就要往窗外丢去,可慕容烟却眼明手快的一把给夺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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