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浵倒是大开眼界,阿斯兰这架势有板有眼,不难看出他也会“烹调”这种与狼王身份完全不搭调的技能。
不过,见他熟练地往正在烤制的鱼身上撒盐巴,她忙制止。
“这样弄得不好吃,而且盐巴撒的不均匀,会影响味道。”
“单单烤鱼没有味道。”
“我知道,所以……”她神秘一笑,从一旁摆放着的食材的矮桌上端起一个小白瓷碗,“当当当……这是穆伊浵牌专用烧烤调味料,不但可以让烧烤出来的鱼外焦里嫩,酥香美味,还能软化血管,促进营养吸收。”
八点档的广告时间完毕,一群古代杀手们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娘娘,血管本来就是软的呀。”
“这是医用术语,你们不懂的。”
阿斯兰不敢恭维地看了眼那碗调配成红褐色的调料,“先不要把话说太大,这东西要浇在鱼上,炭火都该灭了。”
“所以,我还准备了这个必不可少的东西。”她又神秘兮兮地摸出一把小刷子。
阿斯兰哭笑不得,“我认识这东西,这是你每天早上用来刷脂粉用的。”
“噗——”桌案上杀手群里传来喷酒喷茶声。
伊浵气得拍某个煞风景的酷男,“不是那个,是我重新做的。”害她的完美广告都做瞎了。
她用小刷子均匀地刷在鱼身上,举动轻柔优雅,仿佛在做的不是烤鱼,而是在绘画。
修长白腻的手与皓腕在阳光下仿若透明,宽大的蓝色蝶袖如水般流泻在臂腕上,她捏着刷柄的秀美指端,仿佛能绽放出惊艳的花朵,那举动让一群杀手们看得目眩神迷。
美人跳舞他们看过,美人一展歌喉他们也见识过,不过,美人刷鱼他们却是第一次见。而这位美人刷鱼,却比其他美人跳舞唱歌都美千百倍,也难怪陛下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伊浵刷完之后,又从阿斯兰手上拿过筷子,逐一翻烤,把另一面也刷上调味料,“香不香?”
阿斯兰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该死的,他看着她刷调料时,竟然想象到了她手抚摸在他身上的感觉?!还好是坐着,不至于失态,但是,他真的很想把她扑倒肆意爱怜一番。
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一群杀手们食指大动,一个个回过神来,连连赞叹。
“闻着还不错。”阿斯兰严酷冰冷地回应,又让那群放松下来的杀手都绷起神经,归于宁静。
娇润的唇莞尔扬起,丝毫不在乎某人的冷漠,“我可不是只懂穿衣打扮的皇贵妃!一会儿,保证让你们吃到天下最美味的烤鱼。”
银影忙道,“但是娘娘的确手无缚鸡之力,让我们颇伤脑筋。”
哈!她总算知道了,一定是这瞧不起女人的家伙建议阿斯兰让她学武功的。
“烤制金黄,就可以吃了。”伊浵命令,“贺百,拿盘子过来备着。”
贺百对被忽略的银影耸了耸肩,忙起身拿着盘子过来伺候着,“娘娘烤的鱼一定和我们平日吃的烤鱼味道不同,我想起上次娘娘做得糕点,好久没有吃到那么好吃的糕点了。”
“你想吃的话,我晚上可以多做一些。”伊浵把烤好的第一条鱼盛进盘子里,“这一条,先端去给银影。”
贺百双手捧着盘子,僵立不动,“第一条……应该先给陛下吃。”瞎子都看得出,陛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应该先给银影,他比阿斯兰操心的多,理当先吃。”伊浵端起鱼,亲自送到银影面前,“多吃点。”
银影硬着头皮起身,“谢娘娘。”
“不客气。还要劳烦你,去寻一个武功绝顶天下无双智勇双全的女子,来伺候陛下的起居,如此美人儿,才不会让你们‘颇伤脑筋’。”
“伊浵……”阿斯兰顿觉不对劲儿,她的笑太客气,也太不客气。银影是客栈的统帅,却也是教导过他的,他一直当师父敬重他。
伊浵抬手示意阿斯兰不必也无需多言,“放心,我不会伤害银影的,毕竟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起眼到所有人都可以用一个小手指头把我捏死”
他们拿她当一无是处的傻子,她可以装傻,也可以沉默,但别以为她穆伊浵是真的傻!沉默不代表她软弱,无动于衷也不代表她无知,她只是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罢了。
“莫言明月笑多情,娇花照水怜于心。与君同饮度良宵,相思晓醉共风摇。”
伊浵念出这句诗,走回自己的位置,又在阿斯兰身边坐下来,无视他僵冷幽黯的神情,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
“听说,这首诗是两人所写,前一二句是男人所写,第一个字,莫娇,是他心心念着的女子的名字。而后半句诗,是女子所写,她为深爱的男子满心倾慕,心醉之情,无以言表。”
这番话如苍冷的风,让本是热闹的气氛骤然冰冻。
“莫娇,传闻,是一位文武双绝的女子,才情绝妙,更如男子于诗句中所言,娇花照水,惊艳绝美。”
伊浵说话间嘲讽摇头笑了笑,把烤好的鱼放在盘子里,挨个给那些杀手摆在面前。
“莫娇,你们应该都不陌生吧?就是银影的养女。她对陛下倾慕已久,陛下也对她喜爱有加,那首诗,是在几年前他们月下小酌时一同写的。所以,这烤鱼就当是我代陛下给莫娇下得聘礼,独家秘方烤制,世间绝无仅有,千金难买。若是有莫娇陪伴陛下左右的话,你们也省心不少,至于我,我看我还是应该回去我父母身边尽孝比较好。”
银影盯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烤鱼,尚未开吃,已经如鲠在喉,“娘娘……”
她的直接,她的犀利,让他挫败,一般女人勾心斗角,不都是明争暗斗吗?她却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反倒让他不知该如何接招。
“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对吗?”伊浵反问。
阿斯兰脸色骤变,“伊浵,你想到哪去了?”银影养女的事,她怎么知道?他质问看向贺百。
贺百忙道,“陛下息怒,末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了该说的而已。”他话尾音低下去,模糊地几乎让人分辨不出。
“别怪贺百,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这些会武功的人,不是都有武德吗?光明磊落,胸怀坦荡,大义凛然,怎么?反倒不如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更坦荡了?”
伊浵坐下来,继续烤鱼,鱼肉浓郁的香气泛滥成灾,淹没地在场每一个人都透不上气。
“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好避讳的,阿斯兰,你说呢?”
阿斯兰无法想象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听贺百讲这些事的,也不知该说什么解释。
莫娇的确千娇百媚,无人能敌,在他最低落的时候,是她陪伴他熬过来的,但是,当他发现莫娇真正的目的时,就与她彻底断了关系。
这件事想来可以理得清楚清白,但是解释起来,却三千张嘴都难说清,尤其是那首诗,叫人听来便会遐想,暧昧地足以叫每个人误会。尤其是莫娇那句,“与君同饮度良宵,相思晓醉共风摇”露骨到叫人发指的程度,却成了中伤伊浵的利剑。
若是能预料到会认识伊浵,他宁愿守身如玉地等待她的出现。
“伊浵……”
“后宫里不多她一个,既然银影如此急迫,就成全了她吧。”伊浵浅笑嫣然,无怒,也无惧于他威严的冷酷。“我看,就封个娇妃好了,银影是你的大功臣,又是能做你长辈的人,不好封的位份太低。”
她又以商量的口吻问银影,“银影,你还不谢恩,可是嫌我不够慷慨?还是我让出这个皇贵妃的位子给莫娇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