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像也就个把月
陈又涵模糊地估算,十几年了?他竟然记不清。
他摸出烟盒递出一根,杜唐很利落地一摆手,不容推据的姿态:“戒了。”
陈又涵微挑眉,自己叼上一根:“杜主编办公室不会禁烟吧。”
“禁,你例外。”
陈又涵咬着烟嘴,低头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烟雾在空气中缥缈地散开,他轻吁一口:“真他妈能躲。”
“怎么找到的?”
“你儿子,”陈又涵磕烟灰,想起就好笑,“他是不是让你给同学签名?”
杜唐淡漠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继而失笑:“你从签名认出我?”
陈又涵深表遗憾地微摊手,仿佛一场旷日持久的游戏最终以他作弊的方式取得了微妙的胜利。杜唐终于走向他两步,伸出手臂以兄弟的姿态抱了抱陈又涵,淡淡地说:“抱歉,又涵。”
这一声抱歉含了太多层双方已知的、未知的、不能宣之于口的、心知肚明的意思。陈又涵一手夹着烟,只抬起一手回抱,拍了拍杜唐的肩膀:“得了,你突然这么腻歪我受不了。”
杜唐勾了勾唇角,恢复面无表情,无情地说:“我还有工作。”
这赶人赶得含蓄又利索,陈又涵无语:“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施译在天翼上学,我不会跑。”杜唐复又戴上眼镜,走向办公室的门。
“你当年——”
“小译是施文的儿子。”杜唐说完这句话才打开门,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但隐约有着无奈:“不要再问了,事情已经解决,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这真是史上最快会客记录,连一根烟都没来得及抽完。陈又涵在干净如新的烟灰缸里捻灭长长的烟蒂,自来熟地在桌上抽走一张名片,半举起手对杜唐示意道:“回见。”
这迟到了十多年的见面让陈又涵颇为憋屈,晚上约了乔楚喝酒,乔楚听了也很震惊,看热闹不嫌事大,他隐约幸灾乐祸:“这暗恋对象没追到手,白月光又出现了,请问这是种什么体验?”
陈又涵笑着揉了揉眉心:“你不问我,我脑子里全是他为什么会和施文的孩子在一起。”
“啊,”乔楚有点意外,“你这,一点没有旧情萌动的意思?那个心脏什么的,就没有扑通扑通的感觉?枯木逢春?死灰复燃?病树前头万木春?”
陈又涵:“……儿子中考第一了不起是吗?”
乔楚谦虚道:“好说,好说。”
“没有。”陈又涵冷漠地说。
乔楚顿时扫兴:“没劲,我发现你这个人现在就很没劲。不过我想到一好主意,”他凑近陈又涵,“你不是还没追成功吗,要不用杜唐刺激一下他?”
这什么低级馊主意。陈又涵想骂,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眼一晚上都很安静的手机,脸色微妙地变了。
乔楚仔细观察着他,见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页面干净没有未读。摁灭烟点开置顶的对话框,输入——
“看够了吗?”陈又涵似笑非笑,“要不要给你投屏直播?”
乔楚骂了一句,扭头去二楼巡场。
晚上十点半,已经过了熄灯时间。陈又涵打字,很含蓄的开场白:睡了吗?
叶开没睡,几乎一下午和一晚上都在等这一次震动,可信息真来了他却又不想回了。陈又涵最后那个表情很明显,他不必问出口,就知道杜唐就是他一直寻而未得的人。
陈又涵见他没动静,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便没再发。与乔楚聊了一晚上的天,快十二点时他惦记着又发了一句:晚安。
手机屏幕的亮度惊动了施译,他悄声问:“原来你也没睡着啊。”他从床上翻身:“好饿,我吃个泡面。”
三两步跳下床,撕开调料包,倒上热水,扒拉着凳子眼巴巴地等着。叶开也下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问:“你有你爸的照片吗?”
施译迷茫地眨眼:“你这么粉他的吗?”
叶开:“……你说是就是吧。”
施译翻出手机相册:“那就有点多……”
——虽然都是他偷拍的。
叶开看了两张,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还给他。
难怪陈又涵以前喜欢冰山型的。
……可这也太他妈攻了吧!
周五下晚自习,陈又涵的电话准时过来:“三好生,拿书吗?”
班里还剩下三五个学生,叶开正在收拾卷子,动作也不急,敷衍地“嗯”了一声,说:“改天吧。”
陈又涵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然后就听见教室门被敲响了。
叶开抬头看,陈又涵穿着白衬衫,墨绿色的领带被他扯得松了,保持着手指叩门的动作,挑眉:“下课了吗?”
用不着叶开答,剩下的几个都见过陈又涵,异口同声拖长调子:“早——下——了!”
陈又涵吊儿郎当地问,像个不务正业的学长:“下课了还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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