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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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臻臻直接被押去了大理寺刑狱。
昏暗逼仄的甬道,铁面无情的守卫,充斥着潮气和霉味的稻草堆,好在是女监,人少地空,也没什么血腥味。
穿越这么久,终于到监狱来打卡了。元臻臻一屁股坐下,竟油然而生一种奇怪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按照考官大人那德行,她要是一直没被抓住,那才真的奇怪了。
只是,秋鹿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呢?她竟这么沉得住气,一直到沈家案子平反,才去告发她。
入狱后没多久,便有两个嬷嬷进来,一言不发地给她梳洗打扮。污七八糟的假胎记被洗净,发髻散成发瀑,垂泻在新换的纱衣襦裙上。
平凡朴素的少年郎转眼变回了昳丽绝伦的景小姐,两个婆子满意地点点头,给她重新戴上枷锁,领她出去。
提审她的是大理寺卿闻暄,年届三十,为人刚正不阿,景裕之案也是他审理的。
门口一阵铁链声响,闻暄抬头就见一道纤细身影袅袅踏入,一身半新不旧的月白襦裙,乌发间半点珠翠也无,秋瞳潋滟,双颊如樱,整个人不施粉黛,却如一树雪梨花般空灵清雅,真真是荆钗不掩国色。
南言北景,果然名不虚传。
事实证明美人确实有特权,闻暄命人解开元臻臻的枷锁,让她坐下答话。其实也没什么好审问的,无非是问她遇到流寇的经过、为什么没有去找官府自首等等。
元臻臻自然不会把青澄和景袖卖了,只说自己害怕被流寇追杀,所以一直在山里东躲西藏。
她说着说着就小声哭泣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如莹润的珍珠滑下苍白的脸颊。半瓣菱唇被贝齿轻咬着,一副强忍恐惧、故作坚强的模样,如何不叫人心生怜惜。
景裕疼爱女儿,满朝皆知,他未倒台时,朝臣们常开玩笑说他是女儿奴。如今让闻暄看来,家中若有这般可人的娇女,还真是捧在心窝子里怎么疼宠都不为过。
在场的爷们掌刑事典狱,见惯了血腥。若是平时,对着个哭哭啼啼的囚犯,他们早就不耐烦了,眼下面对这楚楚可怜的美貌少女,铁石心肠也化成了绕指柔。
对于她不敢露面的说辞,自是半点不疑,只憾律法严苛,恐怕圣上不愿给她一条活路。
闻暄把整理好的供词呈上御案。白钧看后,冷笑一声:“既然不愿进掖庭,那就送去教坊司罢。”
闻暄垂首立在下面,闻言心中一沉,他还以为圣上会把“北景”收入后宫,坐拥齐人之福呢,没想到还是言皇后更胜一筹啊!
只是……景臻这般的姿容充入教坊司为官妓,不知会有多少官员闻香而来、踏破门槛,但求一品芳泽。
终究是可惜了。
闻暄走后,白钧摒退宦人,敲敲桌案,一位年轻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里,单膝跪下:“拜见陛下。”
“查得如何?”
侍卫奉上一封火漆封好的书信,白钧展开一读,脸上渐渐浮现出惊讶与怪异之色,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居然是阿焕……”
他放下书信,指尖在案几上一下一下地叩着,随后对垂首默立的侍卫轻笑一声:“去请太傅过来。”
***
元臻臻回到狱中休息,暗道做美人也挺累的,不哭的时候得端着仪态,哭的时候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和矫揉做作之间只有一纸之隔,这里头的度一旦拿捏不好,就得坏事。
不过她刚才的表演大概是成功的,因为在这阴湿之狱睡了一夜之后,她晨起便有些咳嗽。巡查的官差听说后,立即派人去请大夫,还是位宫里的太医。
原来是昨晚闻暄不小心摔了一跤,太医特地来给他看诊,听说景女郎身上不太好,闻暄居然二话不说就让太医顺道去给她看看。
元·囚犯·臻臻表示受宠若惊,她随即想起一事,趁左右人不注意,悄悄问那老太医:“敢问先生可曾听说过千年烈阳参?”
老太医手上一顿,他不知道她的确切身份,但长年浸淫内廷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位不是普通官宦小姐。是以他没有作色不理,而是拧着雪白的长眉睨她:“老朽听过。女郎问这作甚?”
元臻臻故作哀愁道:“小女子有一位好友,五内皆虚,大夫说怕是活不到明年了,但若有千年烈阳参,倒是可以吊一吊气。”
老太医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见美人实在忧心难过,便好心劝道:“女郎的这位朋友,怕是无救了。普天之下只有一根千年烈阳参,珍藏于内廷,是给圣上吊命用的。”
“老朽年轻时,这参是完整一根贡进来的,先帝用了数回,每次只切指节那么一小段,便能延续三个月寿命。若不是先帝暴——咳咳,总之,这参还剩一些,外头人是绝对吃不到的了,你那好友就用普通药材养一天是一天罢。”
元臻臻听得心里一沉,这样的无价之宝,是断然没可能拿出来给青澄治眼睛的了。
怎么办?难道他真要在黑暗里行走一辈子吗?
无论他们最后能不能在一起,她是真心希望,他能看见这个美好的世界的。
***
月迷渡口,青澄准备登船离京。
沈家翻案之后,他身上戴了十二年的枷锁终于去除,连呼吸都轻松了不少。尔后他立刻派人去寻找元臻臻,却惊讶地发现找不到她了。
难道是听了他的劝,先离开上雍,回了盛州?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一种可能。
于是他也很快向白钧请辞,又将他赐还的宅院家财等物,交托给了父亲的好友黄驰大人。明为帮沈家看管,实则若他不会再回京,这些东西就算送给了黄家,就当是对黄驰出力为沈家平反的报答。
红尘事了,他只想快点回梵天寺,确认元臻臻的安全。
可找到她之后呢?要做什么……他却没有半点头绪。
“公子,黄大人来给您送行了。”
秋鹿掀帘而入,笑容里夹着一丝无奈。主人家洗清冤屈,她自然高兴非常,连夜给老爷夫人烧了不少纸钱,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可是小公子不接受皇帝的赐官也就罢了,怎也不想还俗继承家业?这就让她难以理解了。毕竟沈家只剩下沈焕这么一根独苗苗,如果他打算一辈子当和尚,那沈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作为一名忠心耿耿的仆从,秋鹿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得知黄太傅来到渡口,她还隐隐生了些希望,只盼这位大人能说动小公子,让他留在上雍,重整家业。
青澄见到黄驰,又真心实意地谢了一番。当年沈弦锒铛入狱,昔日交好的官员个个唯恐避之不及,只有极个别挚友站出来质疑辩解过,但都被暴怒的先帝打压了下去。
沈焕和母亲日日躲在屋中提心吊胆,太子白钧偷偷来找他,说他相信沈大人绝不会做那样的事,等他长大后登基,一定把沈家从边关救回来。
而黄驰当时在外地任职,收到消息时已经来不及了,沈家已经被流放了。他只好默默隐忍,把注押在太子身上,只求他登基后为沈家平反。
现在,他们联手做到了。
青澄心底一片感慨,殊不知黄驰看到他也是唏嘘不已。这青年自幼便有神童之誉,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即便沈家清白了又如何?三十七口客死他乡,尸骨无存,终究难以弥补。
“老夫听陛下说了,贤侄你不愿留在上雍,连家业都挂在了老夫名下。你父亲当年便是这般肆意潇洒的性子,你果然有乃父风范。”
青澄微微欠身:“小僧眼疾难愈,才疏学浅,不堪大用。今后只想与清风明月为伴。黄大人若有一日来盛州游玩,可到梵天寺用斋喝茶。”
黄驰摇头一笑:“你既然已经想好了,老夫也不再劝你。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见,你多多保重——对了,顺道告诉贤侄一件喜事:大理寺最近又抓住一位逃脱的景氏女,陛下见她姿容不错,便下令投入教坊司。如此一来,景氏子孙,便俱都收监了。”
青澄大吃一惊,逃脱的景氏女?姿容不错?说的是……臻臻吗?!
黄驰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青年,意外地发现他的反应果然很大!陛下命他把这一消息透露给沈焕听,却没有说是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地照做,如今看来,沈焕和那景氏女竟是认识的?貌似还交情匪浅?
他假装毫无所觉,又与青澄寒暄了几句,见他实在魂不守舍,便叹息着告辞离去了。
青澄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头皮发麻,耳边嗡嗡作响:抓住了……姿容不错……教坊司……教坊司?
那个全是官妓的教坊司?!
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神魂冰凉,全身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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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写个be的番外……(不怕死地昂起脖子!
咳,我是说,你们可以开始点番外了,没需求的话下个世界就直接开篇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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