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这个选择。
步西岸狠狠闭上了眼睛,他一手搂住兰兰的后背,一手摁在她后脑勺,他喉咙滚了又滚,最终也只是在心里重复一句:真的对不起。
纵使步西岸很高,蹲在那儿也似乎只有小小的一团。
院子敞亮干净,天高万尺,他们在地上一隅,互相取暖。
良久,还是兰兰先主动开口说:“郁温姐姐没有出去。”
步西岸“嗯”一声。
兰兰继续说:“我没有让她出去。”
步西岸“嗯”一声。
兰兰:“哥哥,我很喜欢郁温姐姐。”
“嗯。”
“其实你也喜欢她的对吧。”她从来没有见到哥哥让别人来过他们家。
嗯。
这一声,步西岸只应在了心里。
“哥哥,”兰兰从步西岸怀里出来,她看着步西岸,很认真地说,“我们一起保护郁温姐姐,好吗?”
步西岸看着她,数秒后,他说一声:“好。”
第四十四章
郁温能理解步西岸,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即便也许这件事与他本人无关,更算不上“家丑”,但在同学面前发生这种情况一定也觉得很丢人。
所以之后的几天假期郁温都没有再去步西岸家里, 只是偶尔会接到兰兰打来的电话, 她们俩闲聊, 绝口不提那天发生的事情, 有时候步西岸也会应两句,但大多时候都是她和兰兰在说话。
兰兰对郁温不设防, 聊起来什么都说,还会像跟朋友聊天一样吐槽她的同学。
“真的服了呀,他真的好傻好傻。”
兰兰在吐槽他们学校一个同学,之前跟兰兰一个班,还欺负过兰兰和兰兰同桌, 所以郁温觉得兰兰可能想说的不是傻,而是傻……嗯。
“真的很过分,摔坏我同桌的生日礼物还不道歉,还打我, ”兰兰说, “没见过那么坏的人。”
郁温闻声拧眉:“打你?”
这事情过去挺久了,兰兰再提起来已经不是特别在意了, 口吻很随意说:“对啊, 把我胳膊上用笔扎了很多洞。”
最开始, 兰兰没想瞒着,以前哥哥也教育过她, 不管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 她都要跟他说。
那次之所以瞒着, 是因为那些洞,乍一看,太像针眼血洞了。
她知道哥哥看了肯定会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比如那些猫,狗,兔子。
只是没想到后来,还是因为贪玩被哥哥看到了。
“这行为太恶劣了,”郁温皱眉说,“你有告诉老师吗?有告诉对方家长吗?”
“告诉了,我哥哥还去打……”她一顿,抬头看了眼旁边坐着的步西岸,步西岸也闻声看她,兰兰话到嘴边又换成,“还去跟对方家长当面谈话了。”
她这话转得太刻意了,郁温简直能想象到她机灵的表情,没忍住轻笑一声,然后故意拉长语调“哦”一声说:“那谈得怎么样啊?”
“不知道哇,我没去,”兰兰说,“我哥哥把对方约在我们学校门口见面的。”
郁温“哦”一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步西岸正脸就是在一所小学门口,她一怔,忽然问:“你在三附小上学?”
兰兰说是啊。
“……”
兰兰问:“怎么了?”
郁温干笑两声说:“没事。”
就是她好像围观了那场“谈话”,“谈”得挺好的。
话题很快又岔到生日上,兰兰好奇地问:“郁温姐姐,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郁温笑着问:“怎么啦?你要给我过生日吗?”
“我可以送给你礼物呀,”兰兰说,“之前我过生日你都送我了呀。”
“这样啊,那真是好巧,我真的快过生日了。”郁温说。
“真的吗!你生日是哪一天?”兰兰兴奋地问。
九月十九。
步西岸看一眼兰兰,在心里说。
很快,电话里传出郁温的声音:“今年的话,应该在这个月下旬。”
其实郁温过生日是过农历的,但她猜想兰兰可能弄不懂阴历阳历,便拿旁边的日历看了眼,说:“这个月的二十六号。”
“哇,姐姐你是天蝎座诶。”兰兰说。
郁温失笑:“你还知道星座呢。”
“知道啊,我还知道我哥哥是水瓶座,”兰兰说,“而且我告诉你哦,我哥哥的年龄是会变化的,他又是九一年出生,又是九零年出生。”
“怎么可能。”郁温说。
“真的呀,”兰兰说,“我之前算过的,他第一次出生是在九零年十二月,第二次出生是在九一年。”
郁温心中隐隐有某种猜测,她家有一本很厚的黄历本,是周芊和郁学舟之前在二手市场淘的,红皮黄纸,看着很有分量,郁温起身走去书房,找到黄历本,翻找到九零年十二月,果然,那一年的阴历和农历跨过了一个年份。
“你哥哥具体什么时间啊?”郁温问。
“快过年的时候,腊月二十二吧,对吧,哥哥。”兰兰问步西岸。
步西岸点头。
郁温查到九零年腊月二十二,这一天,也是九一年的二月六号。
就好像,他刚睁眼,已经被迫长大一岁。
冥冥之中,他注定要比寻常人背负更多。
郁温忽然有些胸闷,她轻轻吐了口气,合上了黄历,她向后退一步,碰到了椅子,回头,是暑假那段时间步西岸常常坐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