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二、对西方经济学的再认识</h1>
二、对西方经济学的再认识
要回答“如何正确对待西方经济学”的问题,首先要解决“如何正确认识西方经济学”的问题。这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一直面临的、争论不休的理论问题,是一个老问题。今天,在建设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过程中,在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学好用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过程中,我们有必要对西方经济学进行再认识。
西方经济学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也就是大概念和小概念之分。广义的西方经济学是一个大家族,既包括西方经济学的各个分支和各个流派,其中基础和核心的部分是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又包括货币金融学、国际经济学、公共经济学、行为经济学、产业经济学、发展经济学、劳动经济学、环境经济学等学科分支,还包括新古典经济学、凯恩斯主义、新凯恩斯主义、货币主义等经济学流派。狭义的西方经济学主要是指微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和经济学主流学派。从广义的西方经济学来看,其中有一部分是研究生产关系的或者制度的,例如新制度经济学、公共选择理论、新政治经济学、法和经济学、激进政治经济学。我们不能一概说西方经济学不研究生产关系。
狭义的西方经济学,特别是它的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原理,我认为实际上是一门市场经济学,更确切地说,是一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学。从以威廉·配第和亚当·斯密为代表的古典经济学开始,一代一代的西方经济学家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实践进行了理论概括和经验总结,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运行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重要经济现象进行了理论分析和理论阐释,使经济学理论体系不断丰富和完善。由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不断跨越新阶段,不断出现新的经济问题和新的经济现象,从而刺激了新理论和新方法的新陈代谢,推动了经济学流派的此起彼落。
研究了微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和经济学主流学派之后我们就会发现,它们阐释的主要是市场机制运行的机理,揭示的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的经济变量之间的逻辑关系和数量关系。
中国经济学界过去主流的看法是,西方经济学是一种庸俗经济学,因为马克思把19世纪30年代以后的西方资产阶级经济学界定为庸俗经济学。马克思认为,大卫·李嘉图以后的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是为资本主义制度辩护的,它把资本主义制度说成是最美好的制度,是永恒的或人类终极的制度,它不研究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只在经济现象的表面联系中兜圈子。我国学术界在改革开放以后还是沿用马克思当年对19世纪30年代以后的西方经济学的评价,认为20世纪甚至21世纪的西方经济学都是庸俗经济学。
认真研究了西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和西方经济学的发展进程之后我们不难发现,19世纪30—90年代,这个阶段的西方经济学,特别是它的主流经济学,确实是主要为资本主义制度辩护的,其主要内容是庸俗的。我们只要看看萨伊的“三位一体”理论,马尔萨斯到维塞尔、庞巴维克的价值理论就知道。庞巴维克宣称他的理论已经摧毁了马克思的理论体系,把马克思的理论逻辑埋葬了。这就不是纯学术研究的问题了,这实际上是两种经济学的政治斗争。那个时期的西方经济学确实是以辩护为主的,甚至是诡辩,例如西尼尔把资本家的剩余价值或利润说成工人劳动过程的“最后一小时”生产的。它为什么要辩护?因为当时的资本主义制度虽然已经确立了,但是其基础还不牢固,还有被颠覆和被推翻的危险,因此需要巩固。我把这个时期叫作资本主义制度的巩固时期。因此,作为资本家阶级的利益代表,当时的资产阶级经济学家要承担从理论上论证资本主义制度的合理性和优越性的任务,他们害怕揭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内部矛盾和被另一种生产关系替代的可能性,因而回避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本身进行研究,并竭力为这种生产关系进行辩护。
我们注意到,自19世纪90年代以来,西方主流经济学的发展是把研究对象逐渐转移到资源配置和资源利用上去了,它们撇开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本身的探讨而只研究生产一般。这就使得西方经济学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冲突和争论越来越少。这个阶段的西方经济学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争论虽然还时有发生,但是和19世纪30—90年代相比,争论大为减少,它们对资本主义制度的合理性和优越性的说法也不那么直截了当、不那么露了。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这是因为这个时期的资本主义制度已经逐渐巩固,不存在从内部被推翻、被颠覆的危险,当时的资本主义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发展经济的问题,也就是怎样提高资源的配置效率,更合理更有效地利用资源的问题,所以这个时期的西方经济学的主流是研究资源配置问题。虽然到20世纪发生了俄国十月革命,也发生了以中国为代表的一些国家的民族解放和民族独立运动,但是这些革命是在资本主义国家外部发生的,是在资本主义国家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发生的,并不是在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出现的,所以这些革命运动并没有改变西方经济学发展的主流趋势。
大体上说,自约翰·穆勒(john s.mill)以后,西方经济学发展的主流就逐渐离开对经济活动的生产关系的探讨,把研究重点放在资源配置和经济运行上,主要研究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的生产一般。现代(狭义)西方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在19世纪90年代以后逐渐确定下来的。马歇尔(alfred marshall)在其《经济学原理》(1890年初版)一书中把经济学定义为“一门研究人的学问”。这里所说的“人”只是一般经济活动中的“人”,而不是特定生产关系中的“人”。在马歇尔看来,“政治经济学或经济学是一门研究人类一般生活事务的学问;它研究个人和社会活动中与获取和使用物质福利必需品最密切有关的那一部分”。当罗宾斯(lionel robbins)把经济学定义为“一门研究作为目的和有各种选择用途的稀缺手段之间关系的人类行为的科学”以后,经济学是“研究稀缺资源在各种可供选择的用途中进行配置的科学”就成了西方主流经济学家普遍接受的定义。萨缪尔森认为:“经济学研究的是一个社会如何利用稀缺的资源生产有价值的商品,并将它们在不同的个体之间进行分配。”斯蒂格利茨(joseph e.stiglitz)在他的《经济学》教科书中把经济学所要研究的基本问题归结为:(1)生产什么,生产多少?(2)如何生产?(3)为谁生产?(4)谁做出经济决策,依据什么程序?曼昆(n.gregory mankiw)给经济学下的定义是:“经济学研究社会如何管理自己的稀缺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