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猛地被踹开,沈予风嘴角溢血,双手被顾永捻牵制,那淬满毒药的玉簪几乎就要扎进他的脖颈中。“退下!都退下!”顾永捻厉声道,“否则,我就要了这忘恩负义东西的命!”
沈予风目光牢牢地锁在谢玄礼身上,倏地狼狈一笑,那笑容像是一把刀,生生地谢玄礼心上剜下一块血肉。
“王爷,我死不足惜,可我这貌若潘安的小师弟要替我陪葬,真是可惜了呢。”顾永捻自知已经抓住谢玄礼的软肋,笑得得意洋洋,人皮面具逐渐从她脸上脱落,一张煞白的脸渐渐显现出来,诡异非常。
谢玄礼冷声问:“你欲如何?”
“不欲如何,只是想先留着一条命,日后好再来找你报仇。”顾永捻环顾四周,命令道:“让这些人都退下,准备好一匹快马,不然……”
谢玄礼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几乎恨得要咬出血来,“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舍不得他?”
沈予风目光一沉,眼中浮现出被全天下抛弃般的凄凉,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顾永捻闻言手上猛地一用力,那玉簪在沈予风脖上划下一痕,鲜血立刻如珠般涌出,“南疆世子死在你府上,你就不怕南疆王借此出兵?”
“呵。看样子你尚未完全失去理智,本王平生最恨被人威胁,放开他,本王可以予你一条死路。”
顾永捻哈哈大笑,鲜红的嘴唇大大张开,“谢玄礼,你当我……”她话音一顿,难以自信地瞪大眼睛。只见谢玄礼从侍卫手中夺过弓箭,拉弓搭箭,毫不迟疑地对准了沈予风。
顾永捻瞪大眼睛,失神道:“你不会的!你怎么敢——你不是喜欢他吗!”
“可笑。”谢玄礼吐出这两个字后,立刻松开了手,箭如流星划过,直直地朝沈予风飞去,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猛地刺入他的胸膛。
沈予风慢慢地低下头,看着胸口不断涌出的红色,和他身上的红衣渐渐融合,脸色露出一丝茫然,他缓缓跪地,双眸大睁,带着不解和眷恋,死死地盯着谢玄礼。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吐出一大口鲜血,喃喃道:“好疼啊。”
谢玄礼双目通红,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弓,像是见到了世间最可怕之物,猛地将其丢下。天机营见刺客手里没了人质,立刻上前将刺客制服,顾永捻被盛永安压着胳膊,脸颊贴地,恶毒地看着谢玄礼,“谢玄礼,你竟狠心至此!还有谁敢爱你,你此生,必将孤独至死!”
谢玄礼转过身,走了几步,脚下一软,险些摔倒,一旁的凌铮忙扶住他,“王爷,你可还好?”
谢玄礼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抓住凌铮的手腕,“不必管我,善后吧。”
第41章
天机营很快就把此事处理完毕。在谢玄礼的授意下,顾永捻被打入天牢。她原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行刺,自知已是穷途末路,正欲吞毒自尽被凌铮发现,直接一刀切了她的舌头,却又给她止血,愣是留住了她一条命,果真是生不如死。
眼看马上就要天明,燃了一夜的红烛蜡炬成灰,挂在屋顶上的绯红纱幔也比白日逊色不少。新房内一片狼藉,人去楼空,只留下庭院里还未清理的暗红色的血迹。
西域使团得知自己送来的公主是冒牌货,震惊之后更是不寒而栗。一大早就带着万两黄金去摄政王府负荆请罪。智尧腆着脸,万分讨好,“此事我已在信中禀明王上,我国定会追查事情的真相,给大楚一个交代。”
谢玄礼端坐着,自顾自地喝着茶,似乎全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智尧等了半天都无回复,只好干笑道:“那大楚和西域结盟之事……”
谢玄礼终于有了些许反应,“本王的人查到,贵国公主一入大楚国境,就被人掉包,或者说是自愿出逃更为贴切。”
智尧面色一僵,为难道:“这……”
“听说,”谢玄礼缓声道,“公主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贴身侍卫?”
智尧沉痛道:“王爷,其实我们公主还有一个孪生弟弟,也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要不然我同王上说说,把这位皇子给您送来当王妃?”堂堂一国皇子,以男儿身份嫁入他国,虽不说是什么奇耻大辱,也是自降身份了。智尧以为这般示弱能打动谢玄礼,没想到却换来对方的一计冷眼。“那王爷有什么想法呢?”
谢玄礼将手中茶盏放下,“联姻之事日后再议,联盟可以继续。”智尧闻言刚要松一口气,又听见他道:“不过合作方式还需修改一些。”
“王爷的意思是?”
谢玄礼只说了四个字:“借地藏兵。”
智尧瞪大眼睛,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拒绝的话来,只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请求王上的旨意。”从京城前往突厥边境,耗时耗力,边境又荒芜非常,环境恶劣,实不利于行军打仗;而西域与突厥都城相隔不远,让大楚的军队深入西域境内,两国联合出兵,定能打突厥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即使两国是同盟关系,这种做法未免风险太大,万一他们大胜归来,大楚觉得还没有吃饱,顺便把他们也吞了,他们真的是无处可逃。
“嗯,七日之内,给本王答复。”
智尧咬牙点头,“那无其他事,王爷,我先……”
“慢着。为捉拿刺客,本王的人受了些伤,听闻西域的天山雪莲可救死人,解百毒。”谢玄礼只说到这里,智尧便立刻明白了,天山雪莲世间少有,就算是在西域皇宫也不过数十只,但他也非常清楚,现在不是舍不得这些药材的时候,马上道:“我回头就命人取来献给王爷。”
谢玄礼面色稍霁,“本王还有一物相求。”
“王爷请讲。”
谢玄礼静了一静,“本王想要……长相思。”
这几日,谢玄礼就在王府,一次都未入宫,所有的事情也在王府里处理,早朝一连休了几天,朝臣议事都要来府上,大家都知道王爷在新婚之夜的遭遇,深表同情并表示理解。
王府里有一处坐北朝南的院子,名叫浣月阁,布置得精细不已,房里铺满了毯子,充斥着淡淡的兰木清香。
当日,沈予风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凌铮亲自把他抱来此处。沈予风身材颀长,抱在手上却比女子重不了多少,原来穿着衣服还看不出来,没想到这南疆世子几乎是瘦骨嶙峋。他脉象混乱,内力尽失,谢玄礼这一箭过去更是雪上加霜,几乎要了他的命。
刘太医从宫里匆匆赶来时,沈予风胸前的衣襟已被鲜血浸染了一大片,床上也满是鲜血,好似他的血就要这么一点一点地流干,触目惊心。箭头上涂有剧毒,好在这毒是天机营的秘毒,解药也只有天机营有,盛永安立刻就送来了解药,只是那玉簪上的毒,就没有那么好办了。当务之急是处理好沈予身上的伤口,刘太医替他剪去衣衫时在里头找到了一碧绿的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