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隔离
徐语辰挑了个时间,将咖啡店的工作无声息地辞去了,并没有碰上陈依柔。而后夏意逐渐消散,久违的开学日总算再度来临。
即使暑假里经歷了这多或大或小的事情,徐语辰作为好学生的形象始终没有减退。早早回到南风高中的他来到了新课室,向同学们礼貌性地微笑,然后眼睛在台下一扫,很快挑了个过往未曾坐过的窗边座位。
课室和座位转换了,窗下的景物亦随之转为大马路的方向,不论是油柏路还是路灯建筑,都是一压灰黑色;朝望上方,唯独是他最喜爱的世界,依然由碧天与白云所交织而成,是多么和谐的配搭。
他托腮仰望着,笑了笑。再配上他最喜欢的淡紫色就更完美了。
第一道鐘声在十数分鐘后响起,徐语辰这才慢慢回头,课室早已坐满了人,大家喧哗不止,互相诉说近况。有的学生早有小情报,得知这学期的老师又换了谁,嬉笑声响个不停。
开学第一天果然要好好跟同学谈天说地吧?眼见课室彷彿只有他一人独立于外,他内心有点儿慌,立即把视线调整至旁边及前面的两位同学身上。虽然不算是很熟的同学,但徐语辰跟所有人的关係都不错,所以,加入聊天并不困难。
毕竟,他根本不可能是被排挤的对象啊。
「嗯……」徐语辰双手搭在桌上,倾听同学们假期里做了些什么蠢事,但是越听下去,笑上去的嘴角却越是想垂下。
打游戏,去旅行,去滑浪,踢足球,大家的生活有的平凡没趣,有的丰富充实,综合起来还是幸福的。为什么偏是他的暑假跟好友绝交、遇上那种黑社会、还有许多讨厌的片段陆续浮上大脑?
世界很不公平。
他把微微出汗的手放到桌下的两腿上,耐着性子观看大家欢笑的脸孔。
并不是嫉妒他人的幸福,因为这种幸福太过简单平淡,过去的他亦曾享受过。只是心里却会怨恨那个不存在的上帝,或是所谓的命令:为什么只有他是这样?
一旦跨出了栏栅,永远都无法再回头当正常人了吗……
等等。谁正常?谁不正常?
徐语辰烦恼地按按脑门,当同学一脸热切地笑问他的暑期生活时,徐语辰只能訕笑几声,装出傻愣愣的样子,无法作答。
过了一会儿,正式上课的鐘声响起,美丽的大小姐在最后一刻姍然步进课室,这阵子虽是待在国外游玩,白晢的皮肤却全无晒黑的跡象。当两人的视线终于对上,萧沁华仅是微微一笑,然后在剩下的空位随便挑个坐下。
环视课室,那位曝露了丑态的班长陈依柔没有来,就连于俊衡也没有出现。
他看着斜前方较接近自己的空座位。
于先生,他最好的朋友,很久也没有出现在他眼前了。徐语辰半伏在书桌上,不禁想起那朋友阳光似的灿烂笑脸,还有兴奋地跟他说要开始新生活的那天。
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把于俊衡赶出去?
记不得。
或许,根本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罢。区区朋友间的吵架,与连绵的噩梦,以及不久前所遭到的惨况相比,完全不算是一回事。
恐怕是人的劣根性吧?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想着要原谅于俊衡,祈求和好如初。
一旦身边已经没有其他可以信赖的朋友,人们才会抓着救命的草般,拼命伸出手来。
哪怕不是朋友,只是共犯,可以互相倾诉的共犯……这也好啊。
他难以无视潜藏在自己身体里的污秽,反覆的梦境彷彿是在提示自己正步向黑暗的深渊,栏栅已远。恐怕,唯一能救赎自己的只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