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忍足骑马驰奔到迹部面前,怀里也抱了两面令旗,身后跟随着一身黑甲的日吉若。
忍足在马上向手冢微微曲颈,“请多指教了,手冢君。”
手冢只得还礼,“彼此彼此,忍足君。”
他这一躬身,脊背又贴上了迹部的胸膛,只是一碰,马上条件反射般的直起腰杆,听见迹部在身后“嗤”的一笑,更是窘迫难安。
这一幕落在忍足眼中,也只能暗自在肚子里嗟叹,对迹部说了声“那我去了,小景”,便拨转马头,驰向自己的军阵,不想再多看两人之间,那些细小而微妙的互动。
“开始吧,还等什么,给本大爷露一手!”
迹部一声令下,手冢非常熟稔的缰绳扬起,一踢马腹,白色的骏马便如同流云飞电,直插灰色的军阵而去。
“哼哼,你的骑术很不错嘛。”
迹部两手只松松的搭在手冢腰间,感觉怀中人在起伏的马背上,坐的相当挺拔稳健,而跟随自己已久的心爱战马,竟然也很听话的供他驱策。
手冢刚奔到军阵边沿,便高高举起手中的红旗,披灰色战甲的这一队士兵后方,立刻战鼓隆隆,他又将旗子大力挥舞数下,士兵们又呐喊鼓噪,宛如山呼海啸,夺人胆魄。
“咦,你着急什么?”斯文冷静,甚至还带了一丝羞怯的手冢,忽然换了个人似的,迹部也大感意外。
“两军斗阵,重在制敌先机,不可让对手得了先手!”手冢匆匆向迹部解释完毕,又断然下令,“宍户大人!”
他的号令响亮、果决,仿佛晴天惊雷,宍户被他说不出是冷厉,还是热烈的眼神一望,居然心头一寒,不敢有丝毫迟疑,“是,属下在!”
“把士兵分作三队,中央一队五百人,你亲自带领,二鼓过后,立即发动进攻;其余分作两翼,看我旗号行事!”
“得令!”
战马的鞍鞯下,本来悬挂着一把战刀,此刻也被手冢拔出,握在掌中,寒光如水,映着他略显苍白,却威仪凛然的脸庞,连迹部瞧着都抽了一口凉气。
他这副样子,莫不是真上了战场,胆敢有一名士兵后退,就会被他立时斩落马下?
这家伙……平时日不吭不响的,闷的没趣透顶,到了冰帝以后,更是全听本大爷的,没想到一到军前,就如此激烈,主动,这是他脾性的一方面呢,或者压根就是他的真面目?
看着宍户亮一马当先,领了一队士兵,如狼似虎,哓哓叫喊着冲杀过来,日吉若面上镇定,口中已忍不住问:“忍足大人,怎么应对?”
忍足也不举令旗,只是口中下令,“无须擂鼓,军队从中央向两翼撤开,放他们过来,但不得后退半步!”
“咦,我们不接仗吗?”日吉不解,壮胆提出了疑问。
“兵法有云,不敌其力,而消其势,对方来势凶猛,士气正盛,与其正面对决,不如避其锋芒,先削弱它的气势。”
忍足说的极快,一时间日吉无法判断对或错,稍有犹豫,强者又催了一句,“日吉大人,兵贵神速!”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目光也看似平静,但一触之下,竟令日吉不敢违逆,宛如表面风平浪静,其下却有着无穷冲决力的深远激流!
“是,属下明白!”日吉不敢再拖延,速速领命行事。
观月站在高台之上,前方的“战事”清清楚楚的尽收眼底。
士兵们手里拿的都是木制兵器,但各个奋勇向前,杀声震天,令人惊心动魄,仿佛真的置身于正激烈厮杀的战场一般,可见冰帝军队的训练有素。
观月脸上,温柔而带有几分神秘的招牌式笑容,早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肃、郑重,以及隐隐的忧虑。
现在看似两军势均力敌,难解难分,但作为旁观者,他看的非常清楚,优势已逐渐倾向手冢指挥的一支军队。
若是单打独斗,侑士或许可以跟手冢一争上下,但轮到排兵布阵,临场指挥,这位连自己也不太清楚来历的手冢大人,显然是要稳胜他一筹。
毕竟侑士是养尊处优的京都贵公子,而手冢国光,他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呢……
观月担忧的,并非是眼前胜负,而是万一有朝一日,手冢恢复了记忆,迹部会如何处置?
如果是自己,必定毫不留情的下手除去手冢,甚至会让他一世懵懂,为己所用。
可现在迹部殿下的重重作为,都是为了医好他的身体,唤醒他的记忆,因为他太爱才,太磊落,舍不得坐视手冢这样的人才,生生的废掉。
殿下啊殿下,观月初佩服你的胸怀和气魄,但你正在为自己,为冰帝留下一个大敌,将来反噬之痛,怕是后悔莫及啊!
随着阵型的开阖动荡,视野中的灰甲士兵越来越多,“敌军”已被迫收缩一隅,但阵容未乱,撤退有序,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
手冢突然一抖缰绳,一声叱咤,“驾——”
大白马奋开四蹄,风驰电掣的冲了出去。
这一下连迹部都没有料到,逆着风声喝问:“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