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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记耳光扇在脸上,潘氏满面涨红。

在议论言辞入耳前,她匆匆乘车回府。

这情形看在旁人眼里,无异于落荒而逃。

于是,在淮阳王病情痊愈,携妻逛街的消息在满京城疯传时,信国公府陆夫人捧高踩低、自取其辱的笑谈也在后宅女眷之间悄然传开。

甚至还有人私下里说,淮阳王娶了钟家女之后从鬼门关捡回性命,老国公欺辱钟家人微言轻,却横遭灾祸,督办个粮草都能身负重伤。由此可见,仗势欺人这种事是万万不该的,做多了会遭报应。

*

这些传闻,玉妩自然无从得知。

摆满的绫罗珍宝随意挑选这种事虽令人愉快,整条街走下来,却也颇累人。

乘车回府时周曜倚着厢壁小憩,玉妩挺直腰身坐了会儿,终不抵困意侵袭,打起盹儿。

迷迷糊糊的,她做起了梦。

梦里还是在扬州的佛寺,慈爱的祖母坐在佛堂前的水池边上,摆好了笸箩针线,给她缝制贴身穿的衣裳——扬州城是天下头等温柔富贵乡,其实不缺漂亮的绫罗衣裙,但玉妩的贴身衣裳却都是祖母亲手裁剪缝的,说是穿着舒服。

玉妩帮祖母穿了针,去池边喂鱼。

池里养了许多红鲤鱼,因在后山精舍附近,寻常上香的人很少能碰见,除了僧人和祖母外,多半都是玉妩在喂。

那年夏天,山里连着下了几场暴雨,河溪里水位暴涨,就连池子的水都来不及往外排,几乎溢满。有一夜大雨如注,狂风交杂,玉妩缩在祖母怀里,暴风雨中连门扇都没敢开,等次日清早睡醒了出去,就见池水溢满,那群红鲤鱼都不知去向。

祖母说,鱼儿定是顺水入河,去了海里。

玉妩却还是伤心,偷偷哭了好久。

如今梦回幼时,那满池红鲤鱼还在,鱼食撒下去,红鲤鱼吃得欢快。

祖母笑眯眯地看她,像从前那样念叨,说自家孙女儿生得如此漂亮可人,将来定会碰见极好的男人,将她疼到骨子里。只可惜啊,陆家这孩子见天往跟前跑,却是有缘无分。不过只要得遇良配,这些都无关紧要。

含笑感叹之间,祖母放下针线走向后山塔林。

玉妩匆忙起身去追,却被迷雾阻断了路,任她怎么哭喊都没能换来祖母回头。

梦里她寄于佛寺孤身无依,只能抱膝而泣。

……

泪水自眼角溢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周曜闭目养神了半天,察觉车厢里没有半点动静,掀开半条眼缝去瞧身侧的小姑娘。这一瞧,就见玉妩靠在车厢角落里,双眼紧阖,气息微微起伏,眼角有泪珠悄然滚落,顺着白皙的脸颊一路滑到腮畔。

她在偷偷地哭,无声无息。

是因为今日偶遇陆凝吗?

周曜眸色微沉,胸口处,似曾相识的堵塞感觉再度涌起。

可他记得很清楚,方才当着陆凝的面牵住她手时,玉妩分明没有半分躲闪抗拒。比起先前被他搂腰时的微微僵硬,她的姿态极为自然。若真是旧情未忘,藕断丝连,就她这清澈见底藏不住事的性子,当时必会不自在,或者强作镇定。

但她当时并无半分异常,甚至反握住他的手指。

周曜克制住帮她拭泪的冲动,看到她的泪珠接二连三地滚落,胸膛亦微微起伏。

他终于觉出不对劲,轻拍玉妩的肩。

倚在角落的人猛然惊坐起来,睁开了眼睛,修长的睫毛上还颤巍巍悬着泪珠,眼底水雾迷蒙,藏有伤心。她并未伸手擦拭泪珠,只茫然看着他,口中道:“怎么了?”说完,察觉脸上潮润,才拿手背轻轻沾去。

如此反应,显然不是偷哭。

周曜心里忽然一松,“做噩梦了?”

“梦见了过世的祖母。”玉妩低声道。

脑海里仍是祖母渐渐远去的背影,她陷在梦境的情绪里,声音有点低哑。但那毕竟只是梦境,祖母过世已有数年,玉妩不是没从梦中哭醒过,但被周曜瞧见,终归有些赧然。遂低头把玩腰间宫绦,轻咬了咬唇。

周曜仍觑着她,“是因碰见了陆凝?”

玉妩微愕,旋即恍然。

是了,成婚之前周曜必定让狄慎查过她的底细,知道幼时她与祖母同住,也知道扬州佛寺里的交情。她许久没梦见祖母,今日陡然入梦,恐怕确实是珠玑街偶遇的缘故。

她自是不愿再为陆凝心生波澜,但于周曜而言……

玉妩想起上回江月媚的离间之词。

再瞧周曜那双眼睛,愈发觉得里头藏了审视。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身边人跟旁的男子纠缠不清,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她跟陆凝固然年少相恋过,却已在退亲归还信物时彻底斩断,这件事若不趁早说清楚,往后还不知会被翻出多少花样。

玉妩稍加斟酌,缓声道:“俗话说触景生情,当初在扬州认识的人来京城的并不多,见到陆世子难免想起过世的祖母。外头的传言王爷或许也听说了,不论过去如何,在两家退亲时都已彻底斩断。妾身既奉旨占了这孺人之位,便不会再存任何有负王爷的心思。”

“陆世子于妾身而言,只是曾经相识的故人。”

“但也仅此而已。”

声音柔软温和,眼底澄澈干净,并无半分遮掩。

周曜陷在她眼波里,心里似乎微微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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