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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过后没多久就进入期末复习状态,所以细数一下,到现在我跟父亲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爱爱了。
一是因为这次期末考试是八市联考,我常常复习完上床休息父亲才刚回家。二是年末要处理的公司事务多,大多数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接近凌晨了,偶尔早点也已经是八九点。
有一次父亲应酬回家我难得见他喝得大醉,平常父亲应酬可以说是滴酒不沾,偶尔也只是小酌几口。
在我的认知里虽然公司老总说不上每天都可以按时下班没有应酬,但也绝不是想父亲现在这样几乎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
后来林祈告诉我说万旭集团在恶意打压收购价格,我们的收购计划一直延迟受阻,公司方案已经推倒重做了好几个。
我和父亲的关系林祈是知道的,所以父亲和余子程过去的事情林祈十有八九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余子程的目的是什么,他就是父亲众多烂桃花中的其中一枝。
再过没多久就要到除夕了,父亲公司的事情也难得少了点,所以趁着周末,我打算带着父亲出去沾一点人间烟火气。
临近年关大街小巷和超市里都被“好一朵迎春花,人人都爱它”、“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礼多人不怪”充斥着。
简直听到耳朵都要起茧子。
但是喜庆也是真的喜庆。
父亲今天跟我穿的是同款的连帽卫衣,出门前我们俩还套上了轻薄的羽绒服,怕我冷着父亲还给我围了一条驼色围巾,我整个人都裹得像粽子。
嗯,像亲子装的情侣装。
父亲推着购物车陪我在超市里漫无目的地闲逛,其实我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只是单纯想和父亲一起出来感受一下年味。
最终在我们逛到第三圈的时候刚好看见一个屁大的小孩儿正坐在地上哭,指着货架上的旺仔牛奶糖一个劲儿地喊,“我要吃这个,我就要吃这个。”
小短腿还在地上扑棱扑棱地抻着,大有一种你不买给我我就不罢休的势头。
我好像还没试过向父亲撒娇讨糖吃。
“爸爸,我也想吃糖。草莓味的,软糖。”我指指父亲身后的货架,揪着父亲的衣袖说道。
父亲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小孩儿,又歪头看看我,眼神里满是“你就是这样跟我撒娇的?”的意味。
“我吃糖,你吃我。糖是甜的,所以我也是甜的。”我伸到父亲身后拿了一包草莓味的夹心软糖扔进购物车里,借机靠近父亲耳侧轻轻说道,“难道不是这样吗?爸爸。”
嘴唇开合,有意无意搔过父亲的耳垂,我甚至能感受到上面细小绒毛带来的微痒感。
父亲看着我被超市暖气和厚衣物蒸得红扑扑的脸蛋捂嘴笑了起来,拿过货架上那包葡萄味的夹心软糖,问我,“宝贝,葡萄味的要不要?”
可恶,父亲又在拿生日那天晚上的事情捉弄我。
我撇撇嘴,“不要!”
最后这包葡萄味的夹心软糖还是被一起放进了购物车里。
“你看大哥哥的爸爸也给他买糖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买糖!”坐在地上的小孩儿已经停止了哭泣,抱着怀里的旺仔牛奶糖不依不饶地说道,“叔叔买糖是好爸爸,你不给我买糖你就是坏妈妈!”
我心想,小屁孩你懂什么。
最后那个小孩儿抱着那包旺仔牛奶糖心满意足地拉着他妈妈的手走了,经过我们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谢谢叔叔,谢谢哥哥”。
怪有礼貌的。
我们一路走一路逛一路拿,手臂隔着衣服偶尔碰撞带来内心的温暖感,让我有一种在和父亲谈校园恋爱的感觉。
当然,我们在谈的是超市恋爱。
一路上我都在照葫芦画瓢,看着大妈阿姨们拿什么我就跟在她们后头买什么,这么一圈下来购物车里瞬间就塞满了各种糖果、饮料、坚果、小零食、糕点。
还买了一副对联和窗花,红红的,看着就很喜庆。
回去的路上经过宜家我们又进去添置了两套新的床上四件套,有段时间天天跟父亲颠鸾倒凤搞得床单被罩都换不过来,最后还得换着房间睡觉。
我们还买了两套新的餐具和几盏新的小暖灯,牵着手看家具的时候真的给我一种新婚夫妻添置小家的感觉。
怎么说呢,很幸福。
开车回去的路上经过花店,又顺道购入了两颗发财树还有几束我叫不出名了的花,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一束白玫瑰了。
我曾经在花滑比赛结束后收到过来自父亲的白玫瑰,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我也不懂白玫瑰所代表的含义。
白玫瑰──
我足以与你相配;我的心因你而融化。
车子的后备箱已经被大包小包的年货占满了位置,稍高的发财树只能被塞进后排位置,只有那束白玫瑰被我捧在手心里,带回家放在了房间床头柜上。
这是我和父亲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新
', ' ')('年。大清早就被楼下大妈跳的“迎春花”广场舞吵醒了,睁开眼发现父亲正撑着头看我,刚好挡住了落进来耀眼的晨光。
今天是除夕,还算不上是新年。
洗漱完出来看见客厅茶几上满满当当摆放整齐的对联和窗花我才想起,习俗一般都是除夕贴春联。
吃过早饭后我和父亲齐心协力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还好房子不大,当初父亲买这里真是明智的选择。
草草解决了午饭之后父亲将冰箱里昨天买了冷冻的食材拿出来解冻,他答应我今晚要给我做一顿五菜一汤的年夜饭。
当然在等待的间隙我们也没闲着,睁大眼瞪小眼研究这个春联究竟该怎么贴。
谁能想到父亲一个头脑聪明的高材生能败在贴春联左右顺序上呢?
“叮──”正当我们发愁的时候父亲的手机忽然进了信息。
[除夕快乐!感谢你的蜜月礼物,我跟小霏现在还在瑞典,这边的极光很美,有空你也应该和杜思君来一趟。新的一年祝你们好好的。]
是李觅发来的。
[谢谢,你们也是。除夕快乐。]
我就站在父亲边儿上,看见他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最后点开相机拍了一张图片发过去,并配文──
[帮我一个忙。帮我看看这个对联究竟哪个贴左边哪个贴右边。]
我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想必手机那头的李觅也是。
父亲的手机屏幕被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占据,被李觅嘲笑了一番后她才跟我们说“岁岁平安好运来”贴左边,“年年如意吉祥到”贴右边。
我剪好胶带,粘满了整个手臂,拿着对联屁颠屁颠跟在父亲身后。
但无奈身高不够贴不到横批,只能怏怏地从椅子上下来换父亲上。
我故意捉弄父亲,一会儿说歪了歪了,一会儿又说高了高了,半天也没把横批贴好。
我得寸进尺,用手指戳了戳父亲的屁股说他,“笨比爸爸。”
我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显然父亲也是。
他边回头边说“杜思君,再皮今晚你就屁──”,“股不保”还没说完就没了声,有些讶异怔怔地越过我望向后面。
“爸爸怎么了?”我回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祖母。
祖母站在一旁似乎有些尴尬,她的出现与我们格格不入,也破坏了此时融洽的气氛。
她的样子似乎没怎么改变,只是眼尾平添了几条皱纹,手挽着提包脚踩坡跟依旧是那副在别人看来优雅的妇人。
没等父亲问出来,她像是心有所感,说道,“上楼前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父亲冷冷地“嗯”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将还没有贴上去的横批拿在手里,把我护在身后,“什么事?”
祖母向前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局促地说道,“今天是除夕,该回老宅吃团圆饭了。你好久都没有代小觅和思君回家探望我们了,你爸还在家等你们呢。”
祖母探头向里望了望,门是半掩的。
“小觅呢?没跟你们一块儿贴春联?”祖母温婉地笑笑道。
“跟朋友去旅游了。家里就我和杜思君。”
“啊,旅游去了啊。她没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呢。”祖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们会回老宅吃团圆饭的吧?来年就该带上小觅和大胖孙子回去陪我们过年了。”祖母将落在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说。
“我跟李觅──”
“回的,我们换了衣服就跟您一起回去,祖母。”我及时抓住了父亲的手,没让他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
因为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父亲无时无刻不都想跟祖父祖母摊牌。
但是现在的我还不够独立,我想,起码要等我上了大学,等我有资本站在父亲身边与他并肩我们再向他们坦白我们的关系。
祖母听到这句话像是松了一口气,笑着回了一句“哎,好,那待会儿我就跟你们的车一道回老宅,李师傅我让他把我送过来就下班回去跟家里人过团年了。”
祖母没进来,不然她就会发现我们家里其实连一双女士拖鞋都没有。
我们最终还是没有将春联贴完,它和窗花一起孤零零地躺在客厅茶几上,被锁在了家里。
父亲一路上话少得可怜,祖母问话也只是偶尔回答,通常是祖母说完话车里就一片沉寂,索性到最后她也不说了。
可能是由于新年城市的人都返乡了,所以路上格外空旷,连车都少了很多。
只花了大半个小时,我又看见了那道熟悉的、牢狱般的铜色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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