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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的前一刻我看到了破旧的屋顶透进来的一丝银色月光,这就是我在这个世上看到的最后一点亮吗?有些冰冷的液体混合着膻腥滑落下来,真好啊,我要解脱了。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肉体漂浮在空气中,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随时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尸骨无存。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灵魂看见了破门而入的大人们,父亲冷静地盯着地上瘫软的肉体,仿佛与他无关。
母亲轻轻搂住我的头颅将我抱起,身体青白得近乎透明,薄如蝉翼的睫毛静静沉睡在阴影中,我随时就要飞走了。
母亲为什么哭?是在提前哀悼我这即将逝去的生命吗?
在母亲哀鸣的哭声中我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尖锐警鸣,白无常来了,他们肯定迫不及待要将我这个乱伦的产物驱赶到地狱去。
母亲被父亲强硬的拉到了一旁,我亲眼看着他们忙忙碌碌为我的身体各处安上夹板,随后像捧着什么易碎品般将我挪到旁边纯白的担架床上,黑乎乎的一团显得格格不入。
我本来就是坏掉的东西,坏掉的东西不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身体上链接着大大小小的线,旁边就是滴滴答答不断闪着灯的仪器,我在一旁静静沉睡,等待死亡。
我的灵魂随着快速滚动的轮子来到手术室前,最后被亮起的红灯紧闭的大门锁在了外面,我的肉体与灵魂彻底分离。
母亲脆弱的依偎在父亲怀里,泪流满面嘴上断断续续说着:“哥哥,我们是不是……错了。昀昀要是出事了我们怎么办?”
纯白的长廊上没有一个人影,父亲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这一方空间,他说,“我们没错,就算没有了他我们两个也可以生活下去,就像过去的28年一样。”
那种密密麻麻的痛感铺天盖地而来,像是要将我在这世间苟延残喘的灵魂也击碎般,一下一下剜着我不存在的心脏。
在近乎窒息的痛感如洪水般涌来的时候紧闭的大门打开了,苍白的小小一只裹满了纱布躺在比他有气色多的纯白病床上,旁边还有因为运转而不断闪烁着绿灯的呼吸机,连接着机器的是各种各样的线。
命真大啊,这都没死。不过他碎掉的样子真好看。
不过他应该跟死了没有区别,床上的人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躺在那里像是个活死人般每天由着护工给他擦拭身体,再用一点营养液白蛋白维持生命。
三个月内我亲眼看着他的脸颊从饱满变得瘦削,唯一不变的是他躺在那不会变化的动作,可能他也不想活,可为什么灵魂还要守在他身边呢。
我见过他,这个男人,好像是我的主治医生。
“杜太太,一般来说三个月就是界限了,病人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很大可能会成为植物人。身上的骨折与软组织挫伤已经康复了,可能病人的求生意识太弱了。”
母亲拱起背扶着病床倒了下去,因为哭泣而抖动的蝴蝶骨像是要长出翅膀,她瘦了好多,她跟我一样都碎掉了。
忽然之间眼前一团黑雾将我笼住,游离的意识归位,源源不断的氧气钻进了我这到处都是破洞的灵魂,在身体将要撕裂成两半之时骤然睁眼,我看到了骇人的白。
听觉慢慢回拢,我听到身边滴答的仪器声,母亲的哭声和喊声,我像是砧板上待宰的鱼由着医生撑开我的眼皮,入目的光将我彻底刺醒。
没死?杜昀你为什么还不死?
我拼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去扯开罩在脸上的氧气罩,将身上插着的管子都拔掉,机器上闪烁的红灯让我仿佛回到了腥红的那个晚上,濒死,绝望。
身边的人都一窝蜂涌了上来按住我失控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焊死在病床上,冰冷的针剂推入,我的世界安静了。
我没病,为什么要给我打镇静剂?都觉得我是疯子吗?
每当我储存好力气想要逃离这里时候我都会被绝望地再次注入让我陷入麻木的镇静剂,我崩溃地想着或许上天没带走我就是要我在这世界上活着替我父母赎罪的。
为什么他们做错的事情要我来承受呢?
我紧紧地闭住双目,双唇紧抿,那就成为一个疯子吧,扭曲地活在这个烂透了的世界上。
于是康复之后我从这个病房转移到了另一个病房,他们逼着我吃让人发呕的药,他们要将真正的我囚禁杀死,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正常的儿子,他们果然觉得我有病。
我在这里度过了不知是第几个月,时间之久让我都以为自己是一个正常人的时候他们将我接回了家,给我换了一个更宽敞的牢笼。
他们给我找来家教老师在家里学习,我度日如年地在这个家里度过了六个春秋,我每天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窗外的桂花树开了又谢,外面的一切都不属于我,这里就是我的牢笼。
一天夜里我找到了父亲,我跟他说我想出去,我想上学。
父亲坐在书桌前用黑沉的眼眸盯着我,问:“还发疯吗?”父亲的每一个字对我来说都是剜进血肉的凌迟。
', ' ')('升上初中之后我遇到了那个比我稍大一点的堂兄,他似乎有点诧异,为什么怪物疯子也可以上学。
一天放学之后我将他堵在了厕所里,以前他打不过我现在他更打不过我,因为母亲在医生的建议下让我学习了拳击,用来发泄我所谓的情绪。
我拽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按进了旁边的水池里,倒数着人类憋气的极限再将他提起来,以此往复直到他摇头向我哭泣求饶。
我在暴虐中得到了快感,扯下身上常年穿着的校服外套露出里面因刀割而翻起的粉红皮肉,捏着他的下颔强迫他看向我,“你看,是不是特别美?碎掉的样子是不是特别美?”
眼前的人近乎绝望着地跪在地上求我,求我放过他,可是疯子向来听不进人话,“我要你陪我,一点、一点、坏掉。”
我拍拍他因为憋气而通红的脸,强忍住内心将要失控的火焰对他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慢慢玩。”
在这个家里父母的每一次交媾无时无刻不都在提醒着我,我是一个乱伦的产物。他们在情爱中叫得越快活我的内心就越痛苦,我只能强忍下恶心将药片放在嘴里嚼碎了咽下去。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上的刀子扎入血肉里,鲜红模糊了我的视线,不知眼尾的红是鲜血染的还是因为呕吐感憋的。
洗手池里的水逐渐被血染红,我又回到了那个昏暗无光的夏天,手臂上的青筋隐隐爆起,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我才能将碎掉的自己拼成一个完整的灵魂。
躺回床上我睁着眼熬到了天亮,在温暖的太阳出来前我背起书包逃出了这令人恶心窒息的黑暗牢笼。
我慢悠悠荡在一片喧嚣与车水马龙之中,任何东西都不能将我的注意力吸引去半分,直到我看见了躺在路边被碾得失去了下半身血淋淋的猫。
我的血液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沸腾起来,叫嚣着喷发,我被眼前的红所魇住,我蹲下身去抱起了它仅剩的上半身,他的身体变得冰冷僵硬,只有缺口流出来的血液是暖的。
我将它埋在了不远处的树下,看着满手的鲜红我忽然找到了生存下去的意义。
我开始热衷于解剖各种完整的、活着的东西,我喜欢看它们一点一点挣扎的在我手上逐渐坏掉死去的样子,它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满足了我内心扭曲黑暗的控制欲和施虐感。
我将它们的内脏一件件从体内取出,享受着这碎掉的美感。我用十岁生日时收到的照相机记录下美妙的时刻,它们虽然死了但将永存在我的记忆里。
我记得解剖的第一件是一只小白鼠,它很吵,刀子扎入的时候它反抗着咬了我一口,所以我一不小心就将它整只切碎了,怎么也拼不回来,很遗憾,它注定是失败的样品,我只能将它葬在那棵桂花树下。
不过之后我就熟练多了,不管大的小的,都没能从我的手里逃掉过,我学会了从解剖中控制自己的情绪与暴虐欲望。
我忽然想起了那位过得过于安稳的堂兄,决定给他的生活掀起一点红色的波澜。我找到了那张被我切得稀碎血肉模糊的小白鼠的尸体照片夹在了他的语文书里,静静地站在走廊观察他的反应。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张小小的照片就能被吓成这个样子,那让他看着自己在我面前一点一点死去肯定很有趣。
不过没有想要行动的想法,毕竟不能为了愚蠢的人做愚蠢的事。
我看着他惊慌失措望着我的眼睛勾起嘴角笑了,我跟他说,“别人送的礼物要收好,如果你不想下次我直接送你一具动物尸体的话。”
不过好像这种礼物送多了之后就失去了威慑力,司空见惯掩盖了内心的恐惧,他居然还有心思在我面前晃荡心安理得准备中考,凭什么毁了我的人可以若无其事的活在这个世上。
我想好了,那就提前给他送一个中考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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