搡,哭哭闹闹。
陆淮川的表情纠结而厌烦。
陆桂芳哭了半天,见儿子没声了,她眼珠藏在刘海下,微微转动。
她也懂见好就收:“……妈就这一个爱好,是妈犯傻了,是那个黄阿姨跟我使的坏招,我是一下猪油蒙了心……我下次不见那个姓黄的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陆淮川松开她,猝不及防地,她又一屁股坐回了地板上。
陆淮川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我转你的十万块钱剩了多少?”
陆桂芳愣一下,片刻小声说:“四万……”
陆淮川拔高了声音:“陆桂芳!”
他手指着他妈,目光厌弃:“你别等着我动手去找,等我找到了你一个子都拿不到,你到时去捡垃圾都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
陆桂芳口气也很炸:“我是你妈,你姓陆,知道吗!你小时候我就是捡垃圾养活得你,我再怎么不是人你也得给我养老送终!你现在发达了,要是敢不认我,我就搞臭你,赖你一辈子!”
陆淮川不说话了,他背过手去,忍耐地垂着眼帘。
陆桂芳看着他两腮抽动的肌肉,窥到他睫下血红的眼睛,才意识到了害怕。她慢吞吞站起身,从床头摸了个发锈的月饼盒递给他。陆淮川打开看,里面一摞钞票。
陆桂芳泄气说:“就这么多,没有了,你能再找到你全部拿去。”
陆淮川看她一眼,转身把出租屋全翻了一遍。陆桂芳高高撅着嘴,看着他满屋找。
陆淮川边边角角都查了一遍,最后从月饼盒子里抽出一千块,甩到她身上。
他嘲讽说:“拿着这个月的伙食费,滚回家里,也别他妈跟我叫穷,你爱赌就全部去赌掉,你看我会不会再拿一分钱。你没钱了,以后就是出去站街都跟我没关系,明白没。”
陆桂芳还有点不服气,陆淮川交代完,扭头就走。
陆桂芳巴巴地跟着他,还想从他手里搞一点钱,她一边说家里太霉太陈旧,要装修一下,一边又说摆设风水不好,认识个大师能买些黄水晶的摆件生财。
陆淮川听着她放屁,冷笑:“不好?不好你还想着从我手里偷房产证?我要不是卡着房本,你早就拿去抵押掉赌得毛都不剩了。”
陆桂芳嘴里嘟嚷,她千方百计从儿子身上讨好处,什么借口都编得出来。
她说:“我要换床!你死鬼老爹那个卧室我要重新装修一遍,要不然我闭着眼都感觉那两个贱人当着我面在床上滚!”
陆淮川一下停住脚步,陆桂芳撞在他笔挺的背上。
陆淮川压着嗓子,合住牙齿,从牙缝里冒出热气。
他对着他亲妈骂最狠的话:“你们两个烂货,有什么好比的?我出生在这种家庭里,是我上辈子造孽!”
陆桂芳张嘴想要撒泼,看见陆淮川眼尾发红,脸上一股狠劲,到嘴的话忙又收回去了。
她讷讷:“再怎么说,我也把你养大了,你看你现在都发达了……”
陆淮川瞥她一眼:“我发不发达跟你也没关系,我花钱给你让你不至于饿死,我已经仁至义尽。你再敢动什么歪心思,或者敢去我公司闹……哈,你试试?”
“我走到今天这步……”他话头收住,眼里流露警告,“你再搞事情,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你听着,陆桂芳,开精神病证明把你关进精神病院让你一辈子出不来,对我来说一点都不是难事。”
陆桂芳缩着肩膀,没说话了,她没再去犯蠢试探陆淮川的底线。
陆淮川看着她低下的头,头顶乌黑,一根白发没有,最顶上有两个发旋。
陆桂芳聪明,她前半生的聪明用来算计她老公,后半生的聪明用来算计她儿子。
陆淮川牙齿又慢慢咬合起来。
陆桂芳心虚,没话找话:“我不会的,我不会找你麻烦的,我都不找那个姓黄的了……是刚开始她说她有个亲戚是海归女,工资特别高,现在管着一家公司了,我想着给你介绍对象,我才跟她处朋友的,结果我没钱玩牌了,是她出馊点子让我去骗你的钱,我也不是自愿的……”
陆桂芳:“不过儿子,如果她介绍的那女的真的是海归,又在管大公司,那不如你去见一下面,反正你现在还没对象,你又帅又有钱,她也勉强能配得上你。”
陆淮川把她下一句到底妈是为你好打回了肚子里。
陆淮川说:“你怎么知道我单身?再说,你有什么权利帮我介绍对象?”
他嫌恶地收拢眉毛:“你这种人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心里面没数吗,你能介绍什么好货色?”
陆桂芳咬住嘴唇,心里有点脾气:“你年纪这么大了,是不是也该结婚了,当妈的想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我有错吗?再说,你爸又有那种恶心人的毛病,你都这么大了还没结婚,我怕你……”
“闭嘴吧陆桂芳!”陆淮川粗暴地打断她,“管好你自己吧,我再警告你一点,不要插手我的婚事,有你这种妈我就算给人家跪下磕头,一辈子给人伏低做小!我都拿不出手!”
陆桂芳被嫌弃至此,一下呆在原地,没再敢跟着他了。陆淮川甩开她大步往前走,也不回头。
他拉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胸口仍重重起伏。
他余怒未消,点起一根烟抽上,扭头看见陆桂芳的身影在夕阳下凝结成一个污点,他手指情不自禁搁在车窗玻璃上,怎么都抹不干净。
乌黑的,却明显的,是陆淮川上行的人生轨道上碍眼的拦路顽石。
陆淮川吐出一口烟圈,把烟头甩出窗外。
窗外人声鼎沸,这处老旧的出租楼鱼龙混杂,楼底下聚集的人不少,很多年轻人来这里摄像打卡——绿色的爬山虎扭动肢体攀附向上,爬满了大半面外墙,墙体斑驳,夕阳迟暮。剩它如海浪无边蔓延。最下贱的植物最生生不息。
陆淮川收回目光。
车内手机铃声在响。高励打了电话来,戏谑地笑问他,和自己外甥女的微信加上了没有,互相聊得怎样。不咸不淡扯了几句,高励又说陆淮川的要求他没法满足,全胜最近资金周转有点问题,转账延后,寻青的合同款没那么快到账。
他已然做了份人情,陆淮川再强求就显得不上道了。陆淮川说晚点回去平港,约他一起出来碰个头,还在金莱,自己开一支路易十三请他品。
高励欣然答允。
陆淮川聊完业务,再无眷恋,一脚油门掉头回平港。半路在休息区停下随便应付了点,他想起高励的话,翻开了和高希芸的聊天记录。
他加上了她,时常发起问候,分享日常。高希芸从来不回。
陆淮川不甘心地重新确认了一遍,发了个讨喜的表情包,对方仍然一个字都吝啬回复。
阶级的鸿沟难以跨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