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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在这里过于喧闹,嘴巴也正忙于亲吻。
夜越发冷。遥远的星屑上仿佛裹了一层冰,寒气落到地上却温柔起来,慢慢接近两个异域的人,碰上他们的脚与指尖。
图瓦什竖起一侧肩膀,霍临便从他身上下来,与他对面侧躺。突厥人接上他眼神,眨眼间又倾过去,压上他的双唇,含住他的舌尖舔弄,健壮的手臂拥过去,将他扣在怀里,梳他如水的青丝。
他们的双腿交叠缠绕着,皮肤间偶有摩擦,触感细腻如膏脂。吻到膝盖也觉得凉的时候,图瓦什放开他,流连他的侧脸,说:
“等我。”
起身去向停在河沿的大宛马。
那马似乎睡着了,头低垂着,被主人接近,取了挂在鞍后的行囊才猛然惊醒。马尾剧烈地摇晃着,它嘶叫几声。图瓦什拍拍它,将它安抚下来,往回走。
霍临在他走向马时就已坐起身,看他越走越远,壮硕的后背与绚丽的文身在微弱的星光下有难以言喻的美,他挪不开眼。他看到他圆润的臀肉起伏,走动间两腿后侧有什么亮晶晶的线条。他想把它们看清,聚精会神地盯着,反而越看到他大腿肌肉如何饱满,小腿肚如何有力,而他如何完美。
等到他的爱人走回他身边,将他搂抱起来放到旁边另外一处干草地,屈膝跪立时,他还是没弄清楚那两道亮晶晶的是什么。他莽撞伸手插入他两腿之间,摸上他大腿后侧,上下滑动,掌内侧是一片半干的水液。他恍然大悟,收回手,抬头一看,图瓦什满脸惊愕,须臾柔和下来,吻他面颊,说:
“不要。我要和你睡觉。”
霍将军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干笑着应了,颇为尴尬。他真是在塞外和蛮人待太久了,礼义廉耻都忘了个精光,活像个登徒子。
他看图瓦什解开扣着行囊的一对皮带,抖出条薄毛毯,心下奇怪,问:
“你为什么带毯子?”
图瓦什两臂往前一送,荡开毛毯,盖在他身上,自己掀开一角,也躺进去,躺到他身边,将他抱进怀里。
“你会死,我带你走,不让你回去。”
霍临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胸腔内翻腾着某种暖和而酸痒的感觉。他从未经历过,也不知这感觉叫什么名字。他笑一下,回抱住他,鼻尖上扬,碰上他鼻翼,说:
“这叫私奔。”
图瓦什更拥住他,肩膀挪动过去,让他枕在自己胳膊上,感到他彻底在自己怀里了,说:
“霍临,我想和你私奔。”
霍将军没回话,沉默地与他肌肤相贴。
图瓦什也没有出声。两人的呼吸交错在一处,有些闷。他把下颌抬起,靠在怀中人额角旁边。
“私奔,你想去哪里?”
霍临轻声问,安躺在他肩头。
“西边,过沙漠,有平原,海,漂亮。没有人认识我们。”
“我不会说突厥语。”
图瓦什笑起来。
“他们不说突厥语,是……”
他说了个霍临听不懂的词,
“我会。”
抱在一起暖融融的,图瓦什身上舒服,霍临有些犯困。他闭上眼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还没回话。
“我们住哪里?”
“哪里都好。你想住哪里?”
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或者听清了,脑子昏昏欲睡,没有反应。霍临只知道他在对自己说话,迷迷糊糊地回:
“我在。”
睡着了。
心里念着不可晚归,兼之回去后就矫正过来的严格作息,霍临天还未亮时就睁了眼,看见面前一双黝黑眼珠很慢地眨了下,没反应过来。
他头脑昏沉,迷瞪着眼与他对视,看见他笑,凑过来吻他,说:
“早。”
这反应过来了。
霍临臂弯用力,扣着他的腰,吻回去,索取他的津液,把他半压在身下,又发觉下身陷在一片柔嫩温暖的地方,现在有微弱的收缩。
明明睡之前他没放进去的!
霍临精神一震,连忙拔出来,撑起手臂,瞥见天际有灰蓝,而他的突厥爱人眼神湿润了,勾上他的脖子,把他拖下去,咬上他的嘴唇。
“不行!”
霍将军抢回自己的舌头,
“我要回去了,不能让他们发现我……”
又被啃上下巴,进攻到唇角,翻进双唇之间。
图瓦什捆住他微弱的反抗,翻身将他禁锢在自己与地面之间,想就这么把他绑起来,扔上马背,远走他乡。
他看见他的脸庞上有冷玉的颜色,而东方愈白。他衔住他的舌叶,闭上眼,不去看他恳求的神色,只与他缠绵。他占用他的时间,占据他的肉体,可他无法说服自己违拗他的心意。
他救了自己。他不能毁了他。
他睁开眼,松开他的舌,下了决定。
霍临以为他不安,一只手抱在他后颈,对他许诺:
', ' ')('“我会回来的。”
“你要回来。”
图瓦什瞪着他,眼神却狠不起来。他知道这种无力感,就像洪水、干旱、河流改道、幼童夭折,而他除了祈祷,默念神的名字,自己卑微的愿望,选择去相信他其实没那么信任的未来,什么都做不了。
“我会回来。”
霍临与他额头相贴。
图瓦什站起身,拉他起来。毯子滑落,霍临在微光中看见二人赤裸相对,瞬时红了脸,难以置信自己昨夜竟还与他骑马裸奔到这么远的地方。
大宛马在呼哨声后嘚嘚跑来。图瓦什让他先上,自己坐他后面,披上毛毯,将二人围在一处。他腿肚一夹,马嘶叫着迈开四蹄,畅快奔跑起来。
四周景物逝如流沙,天色一寸寸地白。霍临不知究竟是哪边跑得更快。
他靠在他怀里,知道他们还会再见,可浓烈的眷恋与不舍忽然爆发,仿佛大浪临头,将他浇了个湿透,又将他裹挟进浪潮里,拖拽着他,推攘着他,冲撞着他,不给浮木。
他们找回了自己覆了一层沙的衣物,穿戴好,亲吻,折马去汉营外围。
二人为避人耳目,停在沙丘背面距丘顶有段距离的地方,下马。
霍临仰头望他,望见他高耸的眉骨在眼窝落下一池阴影,眼中也是同样的眷恋与不舍。他难得触景生情,想到两次都是图瓦什送他走,而他不敢回头,不敢落泪。
他和他在一起,每一秒都像地久天长,又觉得下一秒来日方长。千万秒过后,太阳初升,如醉方醒。
时间没了。
他要赶在天亮之前溜回军帐,不然赵从会发现有异。他要赶回京述职、辞官,再赶回来,和他的爱人携手天涯。随后他又发现自己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想和图瓦什一起去做的事,恨不得现在就去,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就现在。骑马,射箭,游水,爬山,渡舟,捉鸟,叉鱼,就现在。
图瓦什无言与他对视,眼里似有泪光涌动。忽然之间,他扑过去,将他牢牢拥抱住,吻他,撕扯他的唇肉,愧疚地舔舐,又猛然将他推开,催他:
“快走!”
“我爱你。”
霍临抖着嘴唇,留恋他最后一眼,转身,不敢再看。
图瓦什无法自制地跟着他走了两步,逼自己停下来。
“我爱你。”
他匆忙将这句话送回去,希望他听见了。他目送他戴起斗篷上的兜帽,滑下沙丘,往城门走,越来越难以辨认。
太阳出来了。
他的爱人走了。
这可能是他这一辈子做过的最错的决定,就像他那一晚选择喝下妻子端来的酒,安然入睡,而醒来天翻地覆,他一无所有,见到了地狱的真容。
我可以信任你吗?
他喃喃自语,就像他昨夜在霍临面前喃喃自语,告诉他“我爱你”。
霍临,我可以信任你吗?
他望见霍临溜进城门,混入大大小小的帐篷之中,安然抵达。他转身上马,逆着日光升起的方向,也踏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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