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奇了怪了。梅道远从来不知道儿子有任性的一面,梅恒从小自律勤奋,学习生活都没有让家里操心,就算一直练推手,成绩也还是年级第一第二,他不是那种用“奖励”喂大的孩子,梅道远竟然想不出他有什么想要的。
“得了再说。”梅恒笑着,“看你敢不敢答应喽。”
“有什么不敢?”梅道远应了下来,“随你要什么——我等着你得奖。”
他再也不可能等到梅恒得奖了。成年组比赛那天,梅道远在红灯下面停住车子:“你早说今天比赛就好了。”
梅恒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我说过了——今天要开会吗?”
梅道远没敢看后视镜:“有会——你妈知道吗?”
“我说过了。”
他们沉默了很久,梅恒说要在前面那个红绿灯下车,梅道远问他比赛不在体育中心吗,梅恒勾了勾嘴角:“早就改到文化中心了。”
梅道远根本不知道。他在红绿灯旁边把梅恒放下去,为他加油。梅恒点点头,拎起他的装备,走上天桥。过了天桥,他再走不到五百米,再过天桥,就能到达文化中心的侧门,不算太远。梅道远想着,抬头看了看,文化中心外墙颜色突兀,从这个角度也能看到一个侧影。他假装目送儿子进了比赛场地,却在下午的时候,看见了儿子的尸体。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梅恒得奖之后想要什么了。
自从那天起,这个问题就困扰着他,他时常想起梅恒嘴角的弧度,想起那个上扬的尾音,他根据当时的环境、气氛,猜测了无数种可能的答案,再一一将它们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