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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同一声不吭的失落的坐在江边,眼泪一滴一滴迅速落下去,泪珠打碎了江边的波澜。
他晓得少爷呐,可少爷这次是要结婚,让他怎么做好呢。
小张见此,沉默的拍拍人的肩:“大概知道你的答案了”,他有些遗憾的摇头:“说了这么多,还是劝不住你啊。”
接着,他颇为轻快的耸耸肩:“算了,算了,我看你在少爷身边也苦够了,苦透了。走了也算好吧。”
他从自己裤包里掏出一个小包来:“既然你执意呢,那就坚决一些,天马上要黑了,还有最后一班船,趁现在,赶紧走吧,这是票。还有我的私房钱应该够你撑一段时间了,快走吧!”
陈同仍旧默不作声的坐着,他实在舍不得,舍不得少爷。
可少爷要结婚了。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不要是个老好人该多好,可他仍旧是那个老实人陈同,本性难移不是。
小张脸上已经有些着急,忽然,那一言不发的人猛的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他。
陈同脸上完全被一种坚毅的表情所取代。
小张一见人那神情,都有些呆住了,他从未见人这种样子。接着,人就接过他手里的小包,对他深深弯腰鞠了一躬。
陈同直起身来,对小张撑出一个笑:“小张,我们,我们有缘再见啊!”,说完,他不等小张反应,转身即将驶离的江船迅速跑去。
小张楞楞看着人的背影,只觉得,在自己眼前的,是陈同,好像又不是陈同。
呆看了一会儿,忽然,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瞳孔紧紧的一缩,连忙朝前跑去。
陈同走上最后一节梯子,上了船。
守在入船口的人一边等他走上来,一边操控按钮收起木梯子。
等他上了船,那梯子也刚好被收进船里。
突然,岸上传来一声怒吼。
“陈同!”
乍一听到这怒极了的吼,陈同唬得胆都快碎了。他哆嗦着握住边上的扶手,稳了身子,慢慢转过身去。
一眼就见结了婚本应该在陪宾客的少爷居然就站在下面岸上,一双眼盯着他简直要喷火。
不论先前他做决定时有多么的果决,可这是他一生所跟的少爷啊。
陈同几乎在见到人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哭了。
他哭得伤心悲惨,哭得周围船上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他就像个被家长抛弃了的小孩一样,站在入船口,一边抹眼泪,一边无措的哭。
“少,呜呜呜呜,少爷,我,我舍不得,舍不得你,呜呜呜,怎么办,少爷,呜呜呜呜,我真是舍不得你。”
蒋良骏被他这种哭法,哭得心底难受得紧,声音软下去:“舍不得!舍不得爷!”
陈同连忙点头,哭得更凶了:“这可这么好,呜呜呜,我就是舍不得,呜呜呜,可我要走,少爷,呜呜呜,舍不得。”
蒋良骏急了:“舍不得老子,还不赶紧下来!现在下来不罚你,晚了,老子打烂你屁股!”
陈同一听这熟悉的威胁,清醒了,他咬着牙,不哭了,含泪摇头,甚至往后退了几步:“少,少爷,我,我不做害你婚姻的事。”
蒋良骏见人不下来就算了,反而还往里走,顿时气得一张俊脸都扭曲了:“你他妈什么脑子!老子说了做不得数!”
陈同听了这话,突然激动的朝人大声说道:“少,少爷,你怎么框我!你,你和广小姐都结婚了!”
他伸出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哽咽道:“你,你给广小姐戴,戴戒指了!哪里不做数了!”我要,要是和你那样,我就是,坏透了!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蒋良骏一听这个理由,气得都要笑了。
忽然,一声鸣笛,船动了。
他面色顿时一变,连忙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一个红盒子,对人大声喊道。
“爷和广小姐是商量好的,假结婚,做不得数,戒指是给你做的,不干她的事,你快下来,爷明儿就给你办南城最大的婚宴!不!给你办南国最大的婚宴!好不好!陈同!”
不料轮船晃动,人声一时喧哗,陈同竟没听清人说了什么。
“什么!少爷,你说的什么!”
蒋良骏急得一张脸都红了,喊的脖颈青筋暴起,“我说,我和广小姐假结婚!做不得数!你快些下来!爷以后再不打你了!乖乖!快些下来!再晚了,来不及了!”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渐渐远去的轮船以及那趴在入船口,哭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的人。
自己张罗着要走的,自己倒是哭得最凶,哪有这样的人。
“少爷?少爷?”
蒋良骏猛的回头,那杀人的眼神把来人吓了一跳:“你给他的钱?”。
见人猛的摇头,他一把捏住人的脖子。
“老子从来不多给他钱,也从不让他闲着,就是怕他哪天被人骗跑了,千防万防,老子他妈没防住你,他就和你好一些,不是你,是谁!”
', ' ')('小张呼吸不过来,面上涨得通红:“少,少爷,我。”
蒋良骏见人还说得出话,手收得更紧,他狠狠对盯着人:“你以为把他骗走了,老子就点你做警卫员了!你做梦!要不是那傻子和你还好一些!就凭你对他的态度!老子早把你赶出府了!还等你做张队长!你想死,老子成全你!”
小张心里苦涩不已,没想到在少爷眼中,自己竟是这样的下三滥不成。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去时。少爷突然松了手。
他充血的眼依稀可见,少爷身边多出了一个人,副官。
“长官,老爷找你。”
“婚礼都结束了,广孝之也除了,还找我干什么!哦,想看我笑话啊!看我连自己的人都管不住啊!那也拜你们所赐啊!”
副官皱眉,第一次反驳:“长官,老爷为你付出的你根本无法想象,你不应该这样不敬。”
蒋良骏阴沉的沉默下去,他狠狠踢了一下正踉踉跄跄站起来的小张:“来人,把他给老子关起来,好好伺候!”,说完,才跟着副官走了。
水路摇摇晃晃的,陈同第一次坐船,又是没有少爷在身边,孤身一人。几乎从早吐到晚,从上船吐到下船。十几天就瘦了十几。
他是半路下船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下船后,他找了个便宜客店休息一晚,第二天自己随身放的小包就不见了。
他名上是个下人,实际从小活在蒋良骏身边,外面的经验,还不如人公子哥蒋良骏。
最后,还是客店老板好心,看他老实,肯干,收留了他,让他在店里当个小二,也算是在这座陌生的城里活了下来。
这天,傍晚,他正打扫店里卫生,准备关店,忽然在桌子上发现一张报纸,上面的字吸引了他。
他捡起来一看,上面几个字:“恭喜蒋小将军和广小姐喜结良缘”,下面是婚礼上两个新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照片,一个黑西装,一个红旗袍。当真佳人配才子,美极了。
他心里狠狠被刺了一下,连忙把报纸叠好收进了衣包,然后抓紧打扫完,关上店门,回了自己在店里的屋。
那屋,原是个堆杂货的,后来,店老板在里面添了一张床,就是他的屋了。比蒋府的下人房挤了不知多少,好在陈同从不挑这些。
他躺在床上,翻出那张报纸来,叠的刚好露出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有些犹豫,还是把蒋良骏边上的广小姐也叠了下去。
最后手里就只有一个英英俊俊的少爷了。他一点一点的看过去,看完一遍,再来一遍,
末了,他抖着手把同样颤抖的照片凑近,轻轻的亲了一下照片上的少爷,然后就满足的抱着照片睡了。
那模样,好像真真的抱着了少爷似的。
第二日,陈同起了个大早,开店,揽客,打扫。和往常一样的生活,不过这天下午出了点麻烦。
“你怎么弄的!这碗边怎么还有油!啊!是不是你偷吃了!”
一个富人满脸怒色的朝人嫌弃的吼道。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请您一定相信我!”
陈同弯着腰,不停给人道歉。时间久了,腰上都有些酸得发抖。
富人不屑的看了人一眼:“穷鬼一个,拿什么我来相信你”,说完,突然发作,扇了陈同一个耳光,把人扇得都蒙了。
富人才不管这些,直接撞开楞在桌边的人。往外走大摇大摆的走了。
周围根本没人在意这个低微的小二。
陈同等人走了才反应过来,他摸了一把自己红肿的脸,说不清这是什么滋味,他这辈子还从没被除少爷以外的人打过。
等听见厨房里的叫唤,他也顾不上去想这件事了,连忙投身到忙碌的送菜里。
但是,他不去想,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就此结束。不知他到底惹了那位富人哪里。
这位富人就跟咬上了他似的,每天下午都要来店里吃饭,动不动就又打又骂。
为了生存,也为了不辜负老板好意。被骂,陈同都生生忍了,可是这样欺辱意味的打,他真的是无法忍受。
所以没过四五天,陈同就朝老板说了离开。
他带着那张照片,和自己一个月的工钱离开了客店。在外漂泊几天后,他租了一间小屋子当家,竟然学人家跑起了黄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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