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1 / 2)

侍从们瞧见秦钩的脸色,不敢再说话,默默地退下去。

秦钩就站在他面前,走廊上烛光映照,投下一片阴影,都覆在扶游面上。

秦钩紧握的手松开,他推了推扶游,却又差点把他推倒,语气还是恶狠狠的:你怎么在这里睡?不怕把自己冻死?

抖落下衣上梅花,扶游两只手撑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我

他还是迷迷瞪瞪的,秦钩抬头吩咐旁人:拉下去梳洗,换衣服。

是。

一群侍从簇拥上前,要把扶游给请下去。

扶游回头,很小声地喊了一声:秦钩,我们谈谈

秦钩背着手,站在梅花树下,没有理他。

*

扶游被侍从们强拉回去,因为帝后大婚而被装点起来的房间热闹喜气,房间里热气腾腾,几大桶的热水,边上的衣桁还挂着扶游没见过的礼服。

扶游不止一次对他们说:麻烦你们通报一声,我想见陛下,我想跟他谈谈。

侍从们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按回去,耐心地哄他:请扶公子再等等,等梳洗好了,就能见到陛下了。

扶游独自沐浴完毕,侍从们又进来帮他擦头发、换衣服。

衣桁上的礼服原来是给他准备的。

扶游穿了一半才发现,这件正红色的礼服不太对劲。

他恍然,推开侍从们,逃离重重包围,跑出房间。

走廊上,侍从们拿着扶游还没穿戴好的外裳头冠在后面追赶:扶公子?扶公子?

扶游搂着穿得不太清楚的一身红衣,飞快地跑过走廊,风吹动,像是夜空中划过的星点。

他一路跑到正殿,推开正殿的门。

正殿里也满是喜庆的红色,龙凤花烛,合卺酒,都摆在秦钩面前的桌案上。

秦钩还穿着祭天时的礼服,就坐在正中,双手撑在桌案上。阴鸷的表情,不像是办什么喜事,倒像是来讨债的。

看见扶游的模样,他原本阴沉的神色才稍稍淡了。

比秦钩想得好看一点。

扶游面白唇红,长发乌黑,穿红衣,就算穿得不清楚,也很好看。

只是他的语气还是冷冷的,指节叩了叩桌案,像是审问:怎么了?衣裳都没穿好。

扶游站在门槛那边,身后侍从追上来,看见秦钩,又跪了一地。

秦钩站起身,拿起放在身边的红绸与红盖头,一步一步走到扶游面前。

说了重新给你办一次,礼服是新给你做的,聘礼早上给你了,你看了吗?

还是原来的那个绣白鹭的红盖头,秦钩抖落开,就要给他盖上。

隔着一道门槛,扶游后退一步,却问:这也算在让我放心里面吗?

秦钩顿了一下:你说算就算。我晚上不去凤仪宫,晏知就是个摆设,等世家垮台,我会饶他一命。

他说完这话,就把红盖头盖在扶游头上,又红绸递到他面前。

扶游却退了半步,不肯接。

秦钩挑了挑眉,难得有一回好脾气,再往前递了递,还带着命令的口气:听话,牵着,我牵你进去。

扶游摇摇头,抬手把头上的红盖头摘下来。他抬头看向秦钩:我不喜欢你了,我不要和你成亲。

倏忽之间,寂然无声。

秦钩张了张口,扶游看着他,抢在他有动作之前,道:我知道,接下来你又要骂我了,我总是被你骂得说不清楚话。

他把红盖头丢还给秦钩,一字一顿道:但是我不喜欢你了。

扶游不喜欢秦钩了。

秦钩或许早有察觉,只是一直都不愿意细想,更不愿意承认。

从今年入冬开始,扶游就不爱朝他笑、不爱让他碰,在他面前总是怕怕的,连话也很少说。

秦钩死死地捏着手里的红绸,恨不能掐断扶游的脖子。

今天一早,祭完天、在紫宸殿接受完百官朝拜,他就立即赶回来了,为了兑现你放心的那个承诺,特意赶回来和他要办这场婚礼。

结果人不在,他一早就让人准备好的东西也没用。

他就在养居殿里等了一整天。

好不容易找到了,也梳洗好,要换好衣服了,结果扶游跟他说什么?

不喜欢了?

开什么玩笑?

可是扶游眼中神色,清明澄澈,不似作假。

不是在闹脾气,他认真得很。他的眼睛里没有小星星了。

秦钩双手捧住他的脸,再凑近看,却怎么也看不到他默认存在的小星星。

扶游仰着头,头一回鼓足了勇气,用这种坚定的眼神跟他对视。

身后侍从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仿佛天地之间都安静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

秦钩的眼里像是有火,咯吱咯吱地磨着后槽牙,嗓音沙哑低沉:你再说一遍。

扶游眨了眨眼睛,认真道:我不喜欢你了,我不想和你成亲,我想出宫采诗。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但是你不要再骂我了,这样没用。

秦钩咬着牙,又一次从喉咙里发出那种野兽威胁猎物的低吼声。

他试图用这种声音镇住小黄雀,让他快点把话给收回去,然后再像从前一样,抱住他,跟他说喜欢。

他在给扶游机会。

他可以假装没听到过这句话,他只给扶游这一次机会。

可是扶游头一回在他面前这样倔强,不肯让步低头。

秦钩从来不会问他第三遍,更不会给他第三次开口的机会。

侍从们低着头,在一片死寂之中,听见扶游的惊叫,还有秦钩的一声怒吼。

关门!

秦钩显然没有把扶游的话给听进去,既然扶游不愿意盖盖头、不愿意牵红绸,他干脆用红绸把扶游的手给捆起来,然后像上次吵架一样,直接把人给扛起来了。

笑话,小黄雀都要飞走了,还坐下来谈一谈?

谈个屁,先把人关起来才是真的。

最前面的侍从不敢多看,低着头,哆哆嗦嗦地拉住门扇,把门给关上了。

这时候,宫殿中还传来扶游拍打秦钩肩膀的声音,还有扶游的叫喊。

砰的一声,扶游把案上龙凤花烛给踹翻了。

火光只亮了一瞬,蜡烛还没流下烛泪,就熄灭了。

秦钩勃然大怒,一只手臂死死地揽住他,另一只手去倒合卺酒。

酒洒出来不少,端到扶游面前的时候,只剩下半杯。

扶游拼命挣扎,偏过头去,避开他递过来的酒杯:秦钩,你别你总是这样,爱发疯,刚愎自用,唯我独尊,连话都听不进去。我从前只是喜欢你而已,我又不是你养的

秦钩很快就捉到了重点:你果然喜欢我。

扶游挣扎得头发都乱了,听见他这样说,整个人都呆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这样理解?他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

秦钩前所未有地放轻了声音:不闹了,乖,不闹了。

秦钩放下酒杯,重新倒满两个酒杯。

他一连端起两个酒杯,然后拽住捆着扶游双手的红绸,一只手按住扶游的后脑,手指穿过他的发间,把合卺酒渡到扶游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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