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执拗地开口:
“妾身只是伺候殿下的奴才,殿下也要同一个奴才计较吗?”
气氛有一瞬的静窒。
似乎是没想到她敢反唇相讥,须臾,裴承翊搡了一把,将阿谣的手放开,带着火气掀帘下榻。
直到站在地上,才居高临下地冷冷道:
“既然知道,就别忘了你的身份。”
说完,便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俨然是颇动肝火。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二日一大早,也不知怎么回事,昨天夜里“太子爷与静轩阁林侍妾大吵,爷当场拂袖而去”的消息便传得整个东宫里人尽皆知。
整个东宫,如今都已知道静轩阁的林侍妾这一回是彻底失宠了。
原本就是无名无分的人,不过是得了太子爷青眼,这才能在东宫勉强度日,如今这般连恩宠也没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东宫里,怕是要活得难上加难了。
东宫中人从来都是拜高踩低,太子爷恼了阿谣的事情一传出去,不过三五日,阖宫的下人都怠慢起来。
这日竟连送来的午膳都是冷的,阿谣还坐在案前刻她的玉,连看也没看一眼桌上的午膳。
宝菱可没有她这样的忍耐力,看着这午膳转身就要去膳房找人讨说法。不过还没走出门去,便被阿谣叫住了:
“站住,干什么去?”
“奴婢去找膳房的人讨说法,小主再怎么样也是主子,她们这样怠慢算什么道理!?”
“不许去。”
“小主!”
“说了不许去。”
“哎呀小主,您怎么就不着急呢?这都已经五日了,殿下再没来过,您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吗?”
阿谣放下刻刀,双眼望向窗外的花园,眸子放空,良久才道:
“旁人喜欢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与我何干?”
“小主!不行了,奴婢憋了好几天了真的不得不说了!”
“你想说什么?”
宝菱是个大咧咧的急性子,这回大约是真的急了,倏忽走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阿谣面前,带着哭腔求她:
“小主,奴婢求求您,您就上点儿心吧,您既然跟了太子殿下,殿下就是您的丈夫,是您的天,再不趁现在同殿下重归于好,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闻言,阿谣禁不住轻笑了声:
“哪里学的这些话。”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现在整个东宫都在传,过几日皇后娘娘要亲自在东宫设宴赏荷花,宴请了洛阳城中十数个有名有姓身份尊贵的贵女,为的就是给殿下选妃!”
“选妃?”
“是啊,殿下选了妃,到时候哪里还有小主的立足之地?”
“……如此,也不是你我干涉得了的。”
阿谣虽然口中这样说,可心里说不在意都是假的。那日与裴承翊闹翻原也不是阿谣想的,跟了他这一年多,阿谣素来都是温温和和,予取予求,从来不会说半个“不”字。
可那日大约是因为白日里她叫曹嬷嬷当众羞辱,夜里他还来训她,又或者,这望不到头的日复一日,一碗又一碗喝不完的避子汤,让阿谣心中生了怨愤,叫他一训,什么委屈怨愤全涌上来,没控制好情绪。
又或许,她原本以为人非草木,相处这样久他多少对她有一点情分,可是,现实残酷得要命。
但是,阿谣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再有一次机会,那天晚上,她还是不会任由裴承翊与她做那事。
已经够低贱了,不想再任由人作践。
宝菱还在同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阿谣看着手中还未雕刻完成的玉佩,出了许久的神,才应了一句:
“那便等殿下的生辰,我再同他赔礼道歉吧。”
阿谣很贪心,还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还想试一试能不能留在他身边。
距离裴承翊的生辰还有三日的时候,阿谣的玉佩终于雕得初具雏形。
雕刻玉坠这事她从前只是粗浅地学了一点,并未有深入了解,雕刻起来也是个生手。雕得时候又要一边自个儿琢磨技法,一边小心谨慎,生怕那一点点行差踏错,所以进度就慢的很。
经过这数十日的不懈雕琢,终于能大略瞧出模样,她用那块玉雕了个小舟。
阿谣其实并不知该雕什么,只是当时想起了小时候读过《核舟记》想着将小舟雕在玉石上,也许效果更好,便雕了。
现下小舟已具了雏形,只差细节处的打磨,便可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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