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435节</h1>
对上这张一无所知的脸……狄方行倒吸了一口冷气:算了,看他这蠢样也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是以,只得看向周围的百姓:“方才诸位可看到有位令使自这里经过?”
“是骑马的那个大人么?”正嚼着口中蜜瓜的小贩手比划了一下,“刚才买冰的队伍就是被他冲散的,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那个。”
狄方行紧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松了下来,而后点了点头:“应该就是那位大人,我在城外没接到人,原是早一步进城了,人没丢那就好。”
林立阳也在此时回过神来了,奇道:“令使送急报么?这般心急的连等都不肯等了?”以他对狄方行的了解,被人如此下了面子,该不悦才是,没想到他却反而松了口气,对被下面子一事一句未提。
林立阳一脸稀奇的盯着狄方行看。
“当然是急事!”狄方行瞟了他一眼,翻身上马,不过现在有些事不能同林立阳说,是以调转马身,“本官有事要进宫面圣,你自便吧!”
他身后的几位随行官员也跟着他呼啦啦的走了。
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转眼街上便又只剩林立阳和他的几个手下了。
对上周围百姓看过来的各色目光,林立阳也懒得理会了,丢脸这种事,自从被招安之后,他干的还少么?算了算了,他也就图口安稳饭吃,操心的事情让狄方行去管吧!
……
此时,管操心事的狄方行也已急奔入宫,站在了女帝面前,与他错过的令使就站在一旁,满脸愤愤焦灼之色,一同在侧的还有吏部尚书蒋忠泽。
“……战事之初,我等确实节节败退,但其中有几场败的莫名其妙,应是陈善一早便已知晓了我方的动静……”
“……我等低估陈善这么多年于军营中的威望了,如今军中陈善的人绝非一个两个,甚至可能有其中一两路兵马……”
“……而后将军只让我等随时待命,直到发兵前才加以调度,之后果然好了不少……”
“……结果没多久,将军便出事了……”
“……将军出事时是有人在营中做了手脚,以致我等接应不暇……”
“……而后将军落水受伤,待到伤好一些想返回军中却为人暗中阻挠……”
“……将军迟迟等不到消息回应,才猜测先前上奏陛下的消息被劫……”
……
事情一件一件的每一件皆是诛心之事!
安乐已经听不下去了,拍案而起:“荒唐!从军营到途中再到传讯甚至朕的身边,处处都有陈善的眼线?”
狄方行听的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蒋忠泽,蒋忠泽倒是脸色依旧平静,看了他一眼,便复又低下了头。
这姓蒋的老货不动声色的功力倒是修的越来越厉害了,狄方行暗骂了一句,连忙低下了头。但面上做的再如何镇定,心里却是不可能镇定的。
军中有不少陈善人马甚至可能一两路大军,这简直不敢想象!难为黄少将军那样的状况之下还能取胜。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取胜,才叫对方对他下手了。
不过更令人心惊的还是陈善这只手也委实伸的太广太长了,军中敌我不明,到处有人暗中阻挠,连急报的传令都能动手脚。陈善一定有人就在这朝堂之上,而且必是天子近臣。
正惊诧间,蒋忠泽已经出列了,他抬手施了一礼,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先从朝内开始查起了,内党不除,就算黄少将军回了军营,也随时可能出事。攘外必先安内,于匈奴之事来说,陈善是内;于陈善之事来说,朝堂是内!望陛下明察!”
又叫这姓蒋的抢先一步!狄方行气的牙痒,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先帝在时,这个人就不温不火的在吏部避了那么多年,关键时候跳出来抢他的案子,叫他险些被先帝所厌弃;先帝不在了,如今新君面前,这个人又跳了出来,这是盯着他要同他过不去了,是吧!
眼看蒋忠泽收口,狄方行连忙一脚踏了出来,口中却已先自己的动作出声了:“陛下,臣请命为陛下追查此事!”
第923章 协同
狄方行心里想什么,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安乐看的一清二楚,不过他这点心思,在安乐看来却是无关大雅,甚至有这么一双眼睛盯着蒋忠泽,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更让人放心。
安乐翘了翘唇角,眼里闪过一丝讥诮,看着蒋忠泽出面俯首施礼:“臣亦请命为陛下追查此事。”
比起一眼看穿、诸多毛病的狄方行,蒋忠泽这个人才叫她看不透,或许是她终究本事不到家,对这样一个处处完美,几乎不留任何破绽的人有些抵触和惊忧。
这样的人不好把控。她知道蒋忠泽曾是父皇的人,孝忠大楚皇室,做事滴水不漏,父皇在时也十分信任这个人,对她,蒋忠泽亦没有任何变化,所做所行,依旧没有任何僭越之处。比起狄方行的贪功,世族坦露的政客之心,裴行庭的世故圆滑,乔环的愚忠老朽,这个人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的弱点。她不太喜欢这种不好把控的人,但却不得不承认,对于天子来说,这是个几乎完美的臣子,不用委实可惜了。
心中一刹那想过无数的念头,终究汇成一句话:“那朕就命你二人共同携理此案!”
帝王权术这种东西,她也在慢慢熟悉。
……
夜色升起,长安城里的茶楼酒肆也热闹了起来。
裴宗之从路边的灯铺中挑了一盏兔子灯递给身边的张解。
张解怔了一怔,接过兔子灯道谢,其实他已经不喜欢这种小玩意儿了。
“不喜欢吗?”小小少年脸上怔忪的神情一点不错的落入了裴宗之眼中,裴宗之伸手接回了兔子灯,奇道,“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没有精力去喜欢这些东西了。”张解抿了抿唇,在灯铺昏黄的光影下,柔和的五官竟透出了几分罕见的坚定,“我已经长大了。”
若是长不大,又怎么对得起救他出来的杨公?护他周全的宋二他们?还有……护他离开,对他拳拳苦心的……姐姐?
少年眼神中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愁。
裴宗之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活的很累,比我小时候累。”他生来好似不知烦恼为何物,也直到近些日子,才渐渐明白世间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