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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关口行径的路途坎坷,其间好几次遇到了向都城逃窜的流民。拾壹起先依葫芦画瓢留了些人救济灾民,等几次之后,眼见队伍人数渐少,也逐渐失了耐心。
等临近边界之时,队伍又遇上大批流民,拾壹拔剑便要上前斩杀。沈巽却叫住她:
“皇家派人去边界的事已经在这些人之间传开了。你若出手,便意味着薛震要动手除掉他们。后果自担。”
拾壹忿忿收剑,冷眼一扫马车,似想隔着曾木板将内里坐着的人用眼刀处决:“你说说,该当如何?”
“绕过去。”沈巽说:“我看了你们的地图,这里有处叫乌蒙的高山,流民不会走那里,我们可以从那里去关外。”
乌蒙山匪乱横行,自雷谷创立之初便已然存在,历任震君也是派了精兵欲意一并围剿,最终却因其地形,补给等多方面原因屡次铩羽而归。
拾壹怕沈巽耍阴招:“你是不是想逃?”
沈巽冷冷一笑:“我逃去哪儿?你是怕那里的匪乱吧。我若是脱离队伍单独行动,活下来的几率岂不更小?”
拾壹思忖有理,于是命人掉转了车头,往山中进发。
只是她所不曾想,此去正中沈巽下怀。不过沈巽之计并非针对拾壹抑或雷谷,而是在他被交给乾媂之后,打算偷取完天晶石与拿回水晶石,从此处逃跑。
沈巽曾研究过雷谷地图,发现无论是再详尽的与图,都会有一处空缺,便是这与天境千岳宫交接的大山之中。这也同时意味着,此处正是得天独厚的逃亡之所。他先熟悉好地形,介时藏匿于其中,待风头过去,再从山中出来,去偷雷晶石。
天气回暖,雨水渐丰。四面树枝上挂了水珠,又蓄成一股针状似地,落到地上。
沈巽本闭着眼,忽闻马车外一阵异动,遂惊醒。
拾壹先他一步反应,对着枝桠密布的上空大吼一声:“谁人?”
却见数道白光自古树背后射出,道道直中守卫心门。除拾壹之外的大多人,皆被箭射中,遗言还未说出,就已一击毙了命。
沈巽听到车外惨叫,脸色顿时一凝——这乌蒙流匪,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几分。
拾壹凌空跃起,又于空中翻转一圈,脚尖点在树上。其余幸存者围于车边,各自抽出佩剑,护着车内沈巽。
沈巽只恨刀在拾壹手中,否则他也定不会顾忌颜面,就此杀出。
弩箭穿林射来,又铛铛撞在铁剑上。拾壹捉住几个藏匿于树影背后的蒙面人,飞身过去,两膝夹住其脖颈,又用手肘狠击,把人打得翻了白眼。
拾壹动作利索,已抹了几人的脖子,血溅到树根上,留下深黑的一滩。
沈巽将蔽膝攥紧,手心捏出了汗,他鼻尖流着股血腥味,且渐渐浓烈。他忧心于拾壹和其余侍卫跟流匪的鏖战,不由大喊:
“拾壹,刀给我!”
拾壹不信他,又咔嚓一刀削了人脖颈后,才冷声回应:“休想逃。”
沈巽没辙,又气又无奈:“这时候还想这些,你究竟要不要命?”
拾壹说:“你来了也没用,你都打不过我。”
话落,一刀飞来,砍上拾壹左肩胛,好在她及时避开,否则就是从头被分开。来人力道很大,出招快且狠,身高足有九尺,虽蒙着面,但鼻梁到眉间又道代表性的伤疤,让拾壹认了出来:
“叁?你们是岑艮派来的?”
叁不说话,鹰隼似地盯着他,继而又横劈一刀,拾壹肩上受了伤,不敢硬接,于是跃起,踩着那刀飞至他顶上树枝,随后自腰间抽出一镶着宝石的刀,从马车的窗户丢了进去:
“沈巽,接好!”
沈巽应了一声,抬手接住,划掉手链脚链,随即滚身出了马车,这才发现除了拾壹,随行侍从皆已成了林间横尸。
对面也死伤过半,目前仅有叁和拾壹在林中缠斗。沈巽眼见拾壹渐渐被被逼至绝境,连忙赶去支援。自背后接近叁,朝他后颈削去。
叁迅速反应,往后背一竖刀,接下他的一击。沈巽手臂反被震麻,只得后跳着往回退。叁没有追来,显然目标不是除掉他。
沈巽又介入二人之间,替拾壹挡下致命的一击,随后接连一个扫堂腿,让叁不得不跃起。
沈巽趁他凌空不便躲闪,飞速刺了几刀,好几刀命中叁的胸口,只是那里有胸甲护体,伤不到分毫。沈巽不敢再恋战,牵着拾壹往回跑,不料又有一人杀出。
可惜他还未看清那人样貌,就先被敲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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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巽醒时手脚再度被缚住,衣着却已换成了从前的蓝色圆领袍。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现自己正靠着一个箱子,锁链就拴在箱子上,四周是垂下的幕帐,正中央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岑艮就坐在其中一把上盯着自己。
沈巽闭上眼复又睁开,确定并非自己幻觉之后不忍长叹口气。
“没有回到乾媂怀中,你是在感到可惜?”岑艮居高看着他
', ' ')(',用食指和拇指挑起他的下巴,摩挲他的唇瓣:“你送来时,身上的衣物可以称得上衣不蔽体,若非是我用大氅遮着,你可就在我军面前泄了春光了。”
原来那时打晕他的,是岑艮。
沈巽想要张开嘴,但对方冷不丁地擒住他脖颈,使他说不出话:“你就是这么打算勾引乾媂的?”
沈巽并不明白,岑艮究竟有什么资格生气?于乾媂而言,洛坎才是与他有过婚约之人,栖则是他所爱,而他岑艮,不论是在乾媂心里,抑或是婚书上,都不曾留名。所以沈巽只是恻恻一笑,既悲悯于他,也悲悯于自己的处境。
不过这一笑到岑艮眼中就彻底变了味儿:“你似乎很不喜欢我,因为我离乾媂走得近?记恨我?”
沈巽不想同他纠缠,只问:“拾壹呢?”
岑艮没想到他醒来第一句话竟是问随行的女人,不免皱眉:“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沈巽又问:“拾壹呢?”
岑艮一张俊脸有些扭曲:“那女的是你姘头?”
“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鬼东西。”沈巽气出一声笑音:“她与我同路,我为何不能关心?”
岑艮闻言脸色稍霁,但依然绷着:“她逃了。你倒是不关心乾媂?”
他哪知沈巽和乾媂那些事,更不知晓乾媂从前还有个与他长相极为相似的死侍“栖”,沈巽不想多聊此人,但被问烦了,只得说一声:“乾媂怎样,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岑艮眼神有些复杂:“他和我已筹划了数年攻打雷谷的计策,却因你的出现有了差池。你说说,与你何干?”
沈巽木然抬头:“那耽搁了你们的计划,还真是对不起。”
岑艮冷笑:“你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吗?我不会让雷谷的人有机会与乾媂合谈的。所以我截下了你,正好,就说你们失踪在了乌蒙山。”
沈巽一怔,一时忘了挣脱掉对方钳制住自己下颌的手,目光呆滞:“你说……什么?”
“薛将离既想用你拖延乾媂。”岑艮说:“那我,便将计就计,用你,煽动乾媂内心的暴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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