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才回过味来:“你……是伎子?”
“是,陛下。”
皇帝不禁多看了她几眼。他还以为,伎子都是穿红着绿、涂脂抹粉的,原来还有这个样子的,看着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
这样想着,他对柳丝丝心生同情,暗想,说不定她也是好人家出身,不得已才落到如此境地。
皇帝的声音柔和下来:“你当时看到了什么?只要说实话,朕与你作主。”
“是。”柳丝丝稍稍放下心,在心里琢磨了很多遍的证词,慢慢说了出来,“当时贱妾正给萧公子奉酒,船身突然剧烈晃动,随后外面吵了起来……”
“……萧公子出了舱房,贱妾也跟了过去。萧公子许是喝多了,走路有点不稳。恰在这时,另一位公子扑跌出来,他手里抓着船桨,正好拍在萧公子的后脑上,就、就摔下去了。”
她口齿清晰,把经过说得清清楚楚。
皇帝问:“拿着船桨的公子是谁?是他们几个吗?”
他指向池璋等人。
柳丝丝扭头看了眼,摇头:“贱妾献艺之时,那位公子在坐,想是与萧公子同游之人。”
这话一说出来,案情完全明了。
这些学子果然没撒谎,是自己人误伤了萧廉,根本和他们无关。相反,他们事后还帮忙找人了,少年意气之余,又不乏道义,做到了君子该做之事。
萧达那边慌了,喊道:“陛下,您不要相信她!一个伎子,还不是看钱财行事?证词哪来的可信度?”
柳丝丝马上道:“陛下!贱妾虽然是个伎子,但也知道礼义廉耻。先前不敢说,因为萧家势大。后来,看到学子们为了同窗奔波,心中十分不安,又听他们御前鸣冤,贱妾感动于他们的义举,这才舍弃了自身安危,前来作证。贱妾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便叫我一世陷于娼门,不得从良!”
不能从良,对一个伎子来说,当真是再毒不过的誓。
皇帝看她指天发誓,言辞恳切,已是信了大半。
萧达却是怒不可遏,忍不住扬起手,仿佛要冲上去打她:“贱婢!竟敢信口胡诌!”
“住手!”袁相爷高声喝止。
他狠狠瞪了萧达一眼,向皇帝进言:“陛下,萧达伪证在先,又威吓证人在后,如此跋扈,实在无状。”
萧达不服:“袁相!分明是她胡说……”
“证据呢?”袁相爷打断他的话,冷冷看着他,“萧将军,现在空口无凭的人是你!”
萧达面色铁青,掌心握紧。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萧达,人证在此,你不要胡搅蛮缠了,免得更难看。”
“陛下!”
皇帝收了神情,冷冷道:“萧廉落水一案,已经查明,与学子们无关,当场开释。至于萧达,诬告之罪成立,卸除禁军统领一职……”
刚刚说到这里,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傲慢的声音:“且慢!”
第243章 真正的跋扈
看到踏进殿门的康王世子,萧达一喜。
皇帝却是面色一沉,瞪向守门的内侍。
宫廷重地,天子理事之所,居然让人随意进出?
内侍收到皇帝威胁的眼神,十分无奈。
他也想拦啊!可康王世子来势汹汹,一句话没说完,就闯进来了。
“参见陛下。”康王世子草草行了礼,不等其余人等问候,便咄咄逼人,“陛下要免除萧达的统领一职?”
吕康皱了皱眉,出声喝止:“康王世子,陛下正在问事,你这样闯进来,太失礼了吧?”
康王世子瞥向吕康,神情据傲:“你是什么人?我与陛下说话,有你开口的份?”
吕康沉声道:“臣只是区区学士,但身为陛下的臣子,有责任维护陛下的威仪。康王世子此举无状,臣自当指出。”
康王世子呵呵冷笑:“吕学士可真厉害。那你可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叫挑拨离间?我与陛下是兄弟,向来相处无忌,用得着你多管闲事?是不是啊,陛下?”
皇帝胸口滚动着怒火,忍了又忍,挤出笑容:“大哥说的是,我们兄弟相处,不用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吕康皱了皱眉,同情地看了眼皇帝,才拱了拱手:“是,臣多嘴了。”
皇帝被他这一眼看的,胸口更是闷闷,说道:“大哥,你来所为何事?朕正在问案,稍等便好。”
“臣就是为此案而来。”康王世子直截了当地问,“陛下对萧达不满意了?”
皇帝道:“这跟朕没关系,他犯了律条,岂能不担责罚?”
“那也不用免他的职吧?”
皇帝不可思议:“身为禁军统领,使人诬告,伪造证据,陷害无辜,还想强行镇压,封了那些学子的口,这都不免职,法度何在?”
康王世子不以为然:“他是爱子心切,才会误以为别人有意为之。也是找不到证据,才会一时想差了。双方斗殴,伤了人谁会认为是意外呢?陛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个鬼!那么多人挤在一起,误伤太正常了好不好?
皇帝气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