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路见星又贪恋这种让自己疼痛上瘾的噪音,他会趴在房间阳台上数数,飞过一架数一架,嘴里时不时发出模仿螺旋桨旋转的声音。
“轰隆隆隆——”
“嗡嗡嗡——”
“突突突突——”
有时声音尖锐,路见星就说是飞机在哭。电视上那些云层,是留下的眼泪。
路见星一遍遍地重复,弯起眉眼又开始笑。
在他的主观意识里,只要他抓紧对方的衣摆,那他也就只能看见衣摆。
路见星感觉“能跟着”,就足够满足他的依赖心。
他最近也越来越“黏人”。
他习惯在出门前管盛夜行讨要一个吻,习惯自己做对了一件事儿也去讨要一个吻,发展到现在,连一句“谢谢”也变成了路见星索吻的理由。
他们在各个空间里吻得爱恨缠绵,彼此却都摸不清心底所想,甚至说不出半句“我爱你”。
在接吻时,路见星还不太爱闭眼。
在大部分时候,他们接吻接得轻柔,从盛夜行专注的神情都能看出来一股酥麻感。
他们的鸟,像是衔住一颗心在云端。
偶尔,盛夜行会幼稚得瞬间只有三四岁,怎么拉都拉不住。
课间能逮到盛夜行去办公室取病历的空隙,李定西就认认真真地给路见星讲清楚。
李定西要是没空,那就是“替补队员”顾群山给他讲注意事项。
顾群山从来不怕添乱,也觉得帮人帮到底,非要把路见星拉到一边儿,说的就是什么值机要提前俩小时去柜台联系人、找你要证件就递这张有自己大头贴的等等……
晚上,他们一起回了宿舍。
五楼搬走了不少高三学生,整个走廊冷清到仿佛只有这一家屋内还住着人。
顾群山他们寝室正在打牌。
冬夏、展飞,都一人咬了一根烟在嘴角,手里握的扑克牌不打斗地主,专打开火车,说顺着玩儿下就行。
又玩一会儿,展飞开始拿了个纸杯到桌上,用卫生纸蒙住纸杯杯口。
如果骰子在烧完一个洞之后都没有落下来,那就传给下一个人。
盛夜行推开他们宿舍门进去时,展飞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拿打火机去烧湿掉的纸巾中心。
“嘶,疼死我了……”展飞的拇指都快要被陡然窜高的火焰灼伤。
“哈哈,展飞你这未来国防身体怎么还不耐高温了。”冬夏在旁边笑。
“展飞。”
宿舍门开,盛夜行倚在门框边直接点名了:“顾群山呢?没跟你们一块儿么,让他出来一下。”
大概是被盛夜行突然敲门和说话的声音吓着,展飞原本稳如狗的操作猛地一抖,火苗烧了大半张湿手纸——
“操!”
“小孩子玩儿火要尿床你知道吗?”盛夜行故意拖长尾音,话锋又一转,“顾群山,出来一下。”
顾群山这才把一直蒙在头上的短袖衫取下来露出脸,语气可怜巴巴的:“老大,单独修理啊?”
“嗯,”见人走出来了,盛夜行拍拍他的肩膀,“有事儿跟你说。”
展飞才喝完一杯罚酒,被力娇酒味道甜齁到呛鼻,边笑边说:“盛夜行你他妈让我多喝了一杯,你说怎么办吧。”
“多喝几杯。”
盛夜行端了杯伏特加起来,一口气仰头而尽,完事儿了扯纸抿了抿唇角,“算我贸然闯入你们寝室的罚酒。”
喝了酒,展飞率先兴奋起来:“要问我酒量!手指大海的方向!”
“展飞我看你也不怎么的。”冬夏拆台。
房间里烟酒味过于刺激嗅觉。
盛夜行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单独相处在一块儿更好。
“今天找你就是想说,下周我得走一段时间,就拜托你们帮我好好顾着点儿路见星。”盛夜行把嘴角咬上的未燃烟拿下来夹在手掌心。
他也意识到这句话的意义。
托付?
也不算。
是信任与保护。
“……怎么,怎么想起来找我说。”顾群山给路见星普及了民航知识,这会儿算心里有点小鬼,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盛夜行笑了笑,说:“定西很少回宿舍住,展飞又忙着准备招飞,冬夏心性像小孩儿更不靠谱。想来想去,路见星能接受的、我也比较放心的。也就只有你了。”
“是真打算自己一个人走?”顾群山问。
“嗯,或许一周、或许两周……或许一个月,又或许一年。”
说到这里,盛夜行被楼道里的冷风吹得一哆嗦,没闹明白为什么明明都夏天了,夜里温度还是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