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舒未转头,轻飘飘的声音仿佛被长风裹挟而来:“我只是在难过罢了,虽知世事不尽如人意,总有人风餐露宿,但······我只是在想我能做些什么。”
轻微的叹气声传进耳内,元启知她心善,她之所愁便是此刻自己的心中所忧,元启怔然,二人眉眼中的忧虑何其相似。
宋乐舒转头。
他本是蕴藏着无限柔情的眼睛,此刻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眸底深处是跳动的火苗,倒映出苍生的缩影。
苍生——
宋乐舒被自己的用词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用这样大的词语来形容元启此刻的忧虑?
察觉到宋乐舒的视线,元启转头掩饰般笑笑,忽然对宋乐舒浮现出几缕好奇来,他问道:“元某有些疑惑,这本应该是庙堂之臣所忧,宋姑娘为何忧虑如此?”
闻言,宋乐舒微垂眼眸,杯盏倒映出她的眉眼,杯中的人视线涣散,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地方。
“我自知见识短浅,宦海肱股所懂的事我都不懂,我哪敢担忧朝堂政事,不过······是担心那些孩子罢了。”
这倒是让元启意想不到。
他本看着宋乐舒站在长街上眉眼发怔,手指互相绞着久久不肯松开,元启便猜她有所忧愁。
可他未曾想,宋乐舒竟是在关心那些孩子。
是了,那些孩子着实可怜。
稚童无辜且无助,只能靠着大人来养活,朝代更迭之时,发生过许多易子而食之时,不少人都亲眼见过。
虽然现在还未到那种程度,但前车之鉴,不能不让人害怕。
“宋姑娘宅心仁厚,这般心性良善许多人都不曾有,元某愧疚。”元启轻声开解,虽知起不到什么作用。
一边的杨同静默站着,想到自己方才竟然还给陛下叫了一桌子的酒菜,便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宋乐舒面上浮现讶异,瞬间轻笑道:“我本以为这世上夸赞女子的词,便是勤俭持家、温良恭顺,未曾想能从先生的口中听到‘宅心仁厚’。”
她眼尾微弯,浅笑几分叫元启不自觉握紧了茶杯,心中犹如鼓擂轻跳不停。
“宋姑娘看轻自己了,”元启连忙接道,不禁话题重谈,“那宋姑娘想到何种办法了?”
“若想一劳永逸,确实有些困难。不瞒先生说,小女子家中与前朝渊源甚多,此事若是发生在前朝,那必然会有许多孩童被入了贱籍,跑到大户人家做工去了。”
元启案下的手缓缓收紧。
朝中不少大臣也曾这么建议过,还说着这是缓冲之计,总要强过孩童流离失所。
可事实上,这哪配称为是计谋,不过是那些官员为了省去麻烦,随口说出来的想法罢了,就连决定二字都称不上。若是采用这种办法,元启相信自己与昏聩无能之君便也相差毫厘,他不想断送贤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