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倾一路点头到这里,当了一个非常安静称职的聆听者。
陆臣野没有再继续下去,他交握双手静静看着易倾,显然在等待她开口回应。
易倾斟酌两秒,问道:“能听听你对结婚对象的要求和期望吗?”
她心里有点好笑,但努力憋住了。
怎么说呢?就觉得这比起从前的任何一场相亲来,更像是在进行入职面试。
“你很漂亮,才华横溢,会赚钱,不会拖我的后腿,更可能会和我有很多共同话题,我觉得这些都很好。”陆臣野注视着易倾,“更重要的是,你会是一个不需要我付出……不好意思,我的用词不当,我认为,你会是一个不需要太多操心和担忧的妻子。”
易倾双手交叠支住下巴,以面试官的严谨态度发问:“你介不介意我再多问你几个问题?”
“当然可以。”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需要太多操心和担忧?”易倾问得特别诚恳。
——沈昂作证,易倾可是个生活废物啊!
陆臣野很显然没想到易倾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他一直很游刃有余的态度都肉眼可见地卡顿了一下,然后才皱眉道歉:“对不起,我以为这样的话对你这样事业有成的职业女性来说是一种称赞。”
易倾颔首:“我懂你的想法。你认为我在工作上很厉害——当然了我确实很厉害——就会假设我在生活中也是这个要强的性格,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是吗?”
陆臣野有点不安地交叉双臂向后靠了靠:“这对你来说是一种冒犯吗?”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生气,你不要紧张。”易倾支着下巴花了几秒钟组织言语,才再度开口,“你想的也没错,我可以做到你的要求,但我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
“因为不想生活质量降级吧。”易倾指了指自己,笑道,“陆臣野,我已经不是会因为迎合任何原因、任何人而改变自己生活习惯的年纪了。我有权力和底气要求自己在单身、谈恋爱时、结婚后的生活都拥有同等的自由。因为我不是为了让别人开心而去选择谈恋爱的,对吧?”
陆臣野在座位上愣了半晌,才苦笑摇头:“易倾,我没想到你在爱情婚姻观上是个理想主义者,都不知道该评价这是过于理想还是过于自我……你有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关系,或者说这样的人是很难找到的?”
易倾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找不到就不找嘛,现在这个社会,人不怕老,只怕穷,只要存够钱,还怕不能安心养老。
陆臣野又说:“还是说你身边有人让你觉得这样的恋爱关系也是可以在现实中建立起来的?让我都有点好奇起来了。”
他的这句话虽然说得很随意,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易倾脑中立刻闪过一个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大展身手的身影,顿时被自己禽兽得大惊失色,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气管。
不不不不不不,说好了我易倾做人是有底线的啊!!
易倾立马喝了口水压惊,飞速利用工作时的心理素养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错,仔细想想,肯定是这几年和沈昂相处太多所产生的误导罢了,误导。
易倾有点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这顿饭。
陆臣野很有风度地申请买单:“就算是我刚才出言有失的道歉吧。”
通常易倾都会主动买单,但陆臣野的情况略有点不一样,他属于不好好相亲走后门的那种。
所以易倾没和他抢。
确认双方婚姻爱情观不合后,陆臣野没有多纠缠,将易倾送到车旁便离开。
而易倾一路以比平时更慢的车速回家,抵达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后,坐在车里认真审视拷问了一下自己的内心。
她还没剖析得出个结论,车窗就突然被人从外面用指节笃笃敲了两下。
易倾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停错了车位,一转头发现外面居然是沈昂。
她降下车窗,沈昂先指指不远处的垃圾分类点交代:“我下来扔垃圾,正好看见你在车里发呆,想什么呢?”
易倾:“…………没什么。”
沈昂弯腰趴在降了三分之二的车窗上,下巴搁着自己的手臂,眉梢眼角露出一点挤兑的笑意:“这个迟疑有点长了啊,易倾。”
易倾本来觉得自己很光明磊落,但不知道怎么的被沈昂看着就生出那么一丁点的底气不足来。
在她思考出一个能骗过沈昂的借口之前,沈昂就自己接了下去:“按照行程,你今天也是去相亲。那就是今天的相亲对象终于让你动心了?”
易倾迟疑地:“没有……吧。只不过正好是个彼此知道名字但从没说过话的人。”
沈昂眼里笑意依旧,他端详了几秒易倾脸上的神情变化,而易倾根本不确定自己脸上的肌肉这时候够不够听话。
然后沈昂像是得出了结论一般地托腮笑道:“他很符合你的择偶要求?”
易倾点点头:“对。”这倒是真的,客观条件确实匹配。
沈昂继续问:“那你很快就会和他结婚?”
易倾严谨地从程序角度提出质疑:“相亲之后就算觉得满意,也不是马上就直接结婚的吧。”
“也对,”沈昂笑了笑,“那你打算先和他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