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机绕来绕去还是不肯说出入室之法,南无靖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只道昨夜首获大捷,应当好生庆贺。
“衲此来是为谋划,庆功之事,衲所不喜,将军自去安排便是。”
见久了忘机冷面,南无靖也感无味,遂真就撇下那儒装僧头的人儿,筹备筵席去了。
忘机回了他的耳房,于铜镜前坐下端详一忽儿,愈看愈觉不伦不类,于是施法变幻出一头齐腰墨发,尔后心满意足地卧下补眠。
也不知那干将士昨晚大战半宿,今日怎得还是这般精神。
南无靖与诸将饮罢,微醺回房之际,正逢着司徒卓推门而出,散衣披发,睡目惺忪。
“你这是……”南无靖两步上前,目瞪口呆地抓起司徒卓一缕鬓发。
馨香袭人。
“谋夙愿者,心诚则灵。”司徒卓编排了一直子玄奥说辞,诳了南无靖便重回屋内。
方才不过是想去找根带子束发,竟又遇着这胡搅蛮缠的匹夫,好似还喝了不少酒……这,孤可惹不起。
司徒卓刚用裁开的腰带绑好了头发,南无靖便又在外头拍门,说今日席上丝竹之音不堪入耳,定要军师抚琴作歌方能尽兴。
大唐有你这等只知享乐之徒,怎得还不亡国?
司徒卓心中想的是一套,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套:“将军恕罪,衲,不懂音律。”说着便要关门。
南无靖却倚门不动,“本帅在松陵时,听过你弄琴。”
司徒卓神色微漾。
“声如凤啸,韵若雀啁,又藏子规之苦,筝声乘风逡巡,绕耳不绝,可是伏羲?”南无靖突然正色。
司徒卓大惊,未料到南无靖竟能识得伏羲。
这伏羲桐琴,乃是昔年梵尹下凡历劫时所造,本存谪星台内,失窃后为司徒卓寻得。
“将军好耳力,正是伏羲。不过,将军可曾留意,除却凤、雀、鹃外,还有一调?”
南无靖诧异,微蹙剑眉,“澈而不寒,贵而不狷,可是鹤唳?”
是他!
三年前与孤和笛的,定是此人无疑!
“素知将军戎马倥偬,战功赫赫,原来亦懂我们这干文人的矫情门道。”
司徒卓请南无靖入室,取出伏羲琴来。
“衲的花样均已告破,将军弹罢。”
南无靖犹豫一忽儿,接了桐琴。
琴声铮然响起。
“将军的腕太僵了。”司徒卓忍着笑在南无靖旁侧跪坐下来,将手轻覆于南无靖腕上。
“指屈成这样,是预备要打结吗?”司徒卓说着,长指滑过南无靖手背,将那过分蜷曲的手指揉开些儿。
“先生莫要为难愚帅了。”南无靖抽回手来,“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知音者,当如是。”
司徒卓扑哧一笑,“幸得知音若将军者。”
作者有话要说:司南是司徒卓的司,南无靖的南;附会为执掌南方,喻南无靖平定岭南之乱;不是指南针的前身。
☆、第十三章逢劲敌智破绝阵访军师兴续残词
咱们上回书说到,司徒卓与南无靖品琴,称其为知音。只见南无靖忽而如有所思,双眸直顾司徒卓,问道:“先生能否,莫再总是呼我将军?”
“不唤将军,那唤元帅?”
“先生知我并非此意。便如唯清那般,称名即可。”
“靖?还是免了罢,似凡间……似民间小儿女一般。”
“那……愚帅表字定邦,先生若不嫌弃,可以字相称。”
“那定邦又何苦一口一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