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诺眼巴巴望着他。
“池宁,你……”谢辛想了想措辞,“你要没事的话,就陪诺诺玩一会儿吧。”
之前给谢诺别发卡,被他质问的那句“没人教过你社交礼仪?”和此刻略带请求的话语简直天壤之别。
像高高在上的海鸟被浪打湿了羽毛,变得狼狈,池宁狐疑地看了谢辛好几眼,最后陪谢诺去了接待区玩变形金刚。
谢辛坐在门边的长椅上看顾他们,面前伸出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顺手接过,偏头一看是小叔,笑着说:“叔,忙完了?”
“休息会儿,”谢川背靠玻璃窗,望着接待处其乐融融的两人,眼带笑意,“他们倒能玩儿一起去,看来诺诺和池宁投缘。”
“你也和他投缘,不然不会让他来工作室。我听梁行野说池宁学音乐还不到半年,以往挤破头来这的都是从小学到大,刻苦耐劳的音乐人,你偏偏选了他。”
“在艺术领域,努力和天赋相比,完全不值一提。”谢川敲了敲他手臂,“小辛啊,改改你那眼高于顶的臭毛病。”
谢辛最敬重小叔,听他这样说,忍不住将视线落在池宁身上。
天赋?
和六岁小姑娘玩得不亦乐乎,看着完全像个小孩,不过他叔和诺诺相处时也差不多,难道适合搞艺术的人身上都有种相同的特质?
咖啡喝到了底,谢辛走去扔垃圾,池宁牵着谢诺过来,说梁行野在楼下等,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值下班高峰期,赶着回家的人行色匆匆,路上车水马路。池宁一眼看见停在路边,半开着车窗的迈巴赫,加快了脚步。
待他坐到后座,梁行野示意司机开车,手松散地搭着车窗,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很有趣,我才知道原来一首歌要经过那么复杂的程序才能做出来,”街边的灯透过车窗落到池宁脸上,他眼睛仿佛流转着微光,“所有人对我都很好,我问什么都教我,还给了我零食……”
他掰着手指给梁行野数认识了哪些人,从早到晚都做了什么,梁行野偶尔笑着搭话。
池宁下班时间不定,有时下午三四点,有时拖到晚上七八点。梁行野早晚都会接送,一般提前十分钟左右在楼下等他。
今天温度降到了零下,像要下雪。下午三点半左右,梁行野到了工作室附近。他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手机屏幕亮起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爸”,等了半晌才接。
“爸,怎么了?”
“怎么了?”梁佑江中气十足地问,“你自己算算你多少天没回过家了,不打算回了是吧?”
“哪能啊,最近忙。”上一次回去在两个月前,确实说不过去,梁行野屈指敲腿,“晚上我回来吃个饭。”
梁佑江冷哼一声:“爱回不回。”
将池宁送回别墅后,梁行野回了趟梁家。
进门时梁佑江正在责骂他的两个双胞胎弟弟,“跟你们说多少遍了,天台危险天台危险,非要跑去……”
双胞胎弟弟还在上小学,玩性大,比沙发只高了一个头,耷拉着脑袋挨训。一个三十出头婉约清秀的女人手扶着沙发,梁佑江说一句,她就附和一句。
梁行野喊了声爸,梁佑江转头,拉下脸,“还知道回来?”
“行野回来了?”刘蕾站起身,笑意盈盈,拿出女主人的姿态使唤两儿子,“快叫哥。”
两个小萝卜头看着梁行野,眼里满是陌生,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出声。梁佑江大掌拍他们脑袋,“小兔崽子,去玩吧。”
他们嘻嘻笑着散开,梁佑江吩咐刘蕾检查厨房备菜的进度,和梁行野一人坐沙发一端。
“我听说你把那个池宁送去了岑明森那学音乐,岑明森出事和他有关吧,”梁佑江听到风声后,一问才知道池宁突然搭上了谢家,将事实猜得八九不离十,“事情闹这么大,你也不嫌丢脸?”
“嫌,怎么不嫌?”梁行野和他对视,“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那才是真丢脸。”
梁佑江只当他故意气自己。二十几年来父子相处总是不愉快。梁佑江习惯了专制独裁,梁行野继承了他的强势,话说几句,免不了针锋相对。
不像双胞胎儿子,崇拜他把他当成英雄,就算对他们发脾气,过后还乖乖的黏着他撒娇。梁行野从不撒娇,梁佑江甚至没见过他示弱,撑不住也硬撑。
他过于独立清醒,让梁佑江感觉自己不被尊重。
大概从他和周纭离婚后。周纭很快和前任走到了一起,他也有了新感情。梁行野那时还小,接受了家庭破裂,接受了周纭生的弟弟,也接受了后妈。
但慢慢的,他就不爱说话了,凡事尽量亲力亲为,他和周纭意识到可能给他造成了伤害,增加了陪伴时间。
扪心自问,他们对梁行野足够上心,可毫无用处,八成他本性如此,一晃这么大了,还是这个臭脾气。
梁佑江望着眉目深邃的梁行野,心想,不怪自己偏爱弟弟,说一句呛一句,谁受得了。像周纭偏爱许晋,不也因为这个么?
两人相坐无言,刘蕾端了个果盘过来,笑着放到梁行野面前,“行野,你不在家你爸天天念叨你呢,你回家回得少,就别气他了。”
梁行野对她的煽风点火无动于衷,倒是梁佑江,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夫妻多年早已熟知她本性,也没放心上,和梁行野谈起了工作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