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族长公主如此肯定,想必证据确凿,既然是木族的逃犯,你们若能寻得到,带走便是。”太后浑然不理会宋显琛与宋鸣珂的迫切眼神,当场允准莲桢的请求。
莲桢喜容乍现,即刻谢恩。
宋鸣珂满腔怒火,又不能在太后的生辰宴上发作,双拳在袍袖内攥得噼啪作响。
她明白,太后早有除掉元礼之心,奈何宋显琛不情不愿,还被元礼侥幸逃脱。
如今木族长公主开口要人,太后知“私自逃出境外”、“窃取重大秘密”的罪名足以让元礼丧命,自是顺水推舟,还人情、除祸害、固情谊。
宋鸣珂与宋显琛互望一眼,眸光悲切怆然,均觉这莲桢长公主以此手段博得太后同意,执着得可怕;而太后丝毫不顾念他们兄妹二人的意愿,可谓冷漠无情到极点。
宴会犹在热烈气氛中进行,宋鸣珂的心却一点点凉了。
…………
当歌舞贺寿结束时,太后回慈福宫歇息,以准备两个时辰后的宫宴。
朝臣散去,而各族使臣被安排在宫中游览赏景。
宋鸣珂无心理会闲事,意欲寻一僻静处,与宋显琛探讨如何摆平元礼这件事。
二人一前一后出殿,故意隔得远远的,乍一眼看,瞧不出身高差距。
宋显琛服饰华贵,妆容雅致,行止娇柔,衬得宋鸣珂风风火火的动作分外霸气。
殿外内侍官齐桉快步而近,呈上一封密函:“陛下,霍大人托小的将此信转交给您。”
宋鸣珂无须多问,已知他所指的是霍睿言,急忙拆开信封。
信中言简意赅——元礼自愿回五族,人已在宫中候命,请陛下与木族长公主谈妥条件,务必让对方答应,李太医自由出入五族之境,采摘草药。
宋鸣珂心底如这冬月的冰雪般寒意彻骨。
连霍睿言也被说服了,认为此事势在必行?
那她和宋显琛的抗争,还有何意义?
怅然立在萧瑟寒风中,她细阅霍睿言笔下的每一个字,忽然读懂他的无奈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他另有安排。
当下,宋鸣珂命人僻出一处殿阁,请上木族的长公主莲桢。
然而,莲桢并非独自前来,她身后跟随着五族入宫觐见的三十余人,双手交叠于胸口,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
宋鸣珂的目光悠然扫向每一位五族使者,但见他们年长者不过两三人,其余多为青壮年,气定神闲,不卑不亢。
她虽不喜莲桢用祝寿的方法直接向太后要人,却理解对方的策略。
若非她顾左右而言他、对蔻析胡搅蛮缠,莲桢或许无需出此下策。
“莲桢长公主,”宋鸣珂淡淡发声,“你和你的族人口口声声说,元医官是木族人,且盗窃了机密,有何凭证?如若朕把他交出,你们会作何处置?”
莲桢似听出她口吻略有松动,拘谨神色有了一丝缓和。
“一旦元医官与我们当面对质,陛下自可获得凭证。至于作何处置,此为五族内部仍需商议的问题,恳请陛下原谅,莲桢无法予以答复。”
宋鸣珂直视莲桢明丽的容颜,眼底掠过黯然,“朕不晓得元医官究竟做了何事,但他在朕身边悉心侍奉多年,朕不希望你们过分苛责于他。”
莲桢杏眸微睁,似是大感惊讶,踌躇未定。
宋鸣珂又道:“朕座下的医官们对五族秘境的奇花异木、灵药仙草向往已久,一心想赴贵境寻访草药,还请长公主给予便利。”
莲桢与身侧两名绿衣人对望,小声谈论了几句,方道:“只要陛下将元医官放归,这些事都好商量。”
宋鸣珂乍然听她改口说“放归”,心下异样感顿生。
话说到这份上,主动权仍掌控在宋鸣珂手中。
略一思索,她沉声发令:“把人带进来吧!”
此言一出,五族人无不喜形于色,绿衣人几近要落泪。
半盏茶时分后,霍睿言亲自带领一身淡青袍裳的元礼信步而入,攫取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掩映烛火下,霍睿言昂藏挺拔,儒雅清俊;元礼稍显清瘦,眉宇间穆若和风。
这曾是宋鸣珂身边最瞩目的两道风景,再次目睹二人同行,她蓦然记起那一年抵达保翠山行宫前,他们一左一右扶她下马车的场景。
当时她落落大方地搭上两人手掌,霍睿言的手立马变得滚烫,而元礼的手则异常冰凉。
时隔多年,她才明瞭,二表哥之所以热血沸腾,是因为他心里有她;元礼冷凉如秋霜,缘于藏了太多秘密。
元礼先朝宋鸣珂执礼:“微臣元礼,叩见陛下。”
“元医官,”宋鸣珂敛定心神,幽然道,“这几位是来自五族的使臣,他们说……你是多年前从五族私逃出境者,此话当真?”
元礼清眸微垂:“的确如是。”
五族人一众哗然,目不转睛打量他,莲桢双目含泪,嗓音发颤:“栩君,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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