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伯盘起腿深吸了口旱烟,又轻轻吐出烟圈,看着已被七手八脚抬出来的小夫妇,默了片刻,在地上敲了敲烟杆才对宋真清道:“老朽代伢子多谢清清小道姑的帮忙。”
语气与先前相比,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宋真清却忙摆手,“不是我救的人,我什么都没做。”
无功不受禄,她确实什么都没做,虽然她也想救人,但有心无力嘛。
“清清小道姑莫客气了,若不是你的到来,那两位也不会来此,又怎能帮忙呢?”
原伯眼明心亮,早已看出韦无冕几人唯宋真清马首是瞻。
中原有句古话,叫,擒贼先擒王。
虽与眼下情形不同,但道理却是相通的。
一群人作伴同行,自然有领头之人,就像狼族必然会有头狼一般,否则就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不仅成不了事还会坏事。
原伯以为眼前的小道姑,莫看着年纪小,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不然也不会把本县张大人已做定的案子还能给翻过来,且还堂而皇之的查起了案子。
只能说人不可貌相,清清小道姑日后还不定会有什么大造化。
而且看云大小姐似乎也没有怪罪清清小道姑的意思,对小道姑颇为客气,似乎也说明小道姑可能真的不是杀害炎丹的凶手。
况且炎丹此人,真不好说到底还得罪了谁?
原伯一番心内思量,与宋真清说话时更为客气,此后便也有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了。
一个时辰后,宋真清便从原伯那里知道了惊风寨许多不为人知的秘闻,甚至包括清云观的前尘往事,还有云岭西山野人的传说。
等她与原伯道别再与韦无冕碰头后,才发现阿二已不知何时离开了。
这一番折腾,眼见着时候不早了,因从原伯那里得到许多消息,一时难以消化。
宋真清决定先回清云观,第二天再去云家,遂让两名衙差去云家送信后各自回去,自己与韦无冕先行一步离开了惊风寨。
“阿二是哪里人?”
路上,她与韦无冕闲聊。
“惊风寨的呀,”韦无冕看着宋真清,仿佛在说,这事还用问。
宋真清瞧韦无冕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很是无语,但略一思忖,自觉还不知她要与这傻瓜相处多久,为了自己少生气,还是与韦无冕解释的通透些才好。
遂没好气的道:“阿二若是惊风寨的,那些村民岂会不知,还不老早请了他来救人?何必在那耽搁这么久?”
“也是啊,”韦无冕人倒也不算太笨,略微想了想便点头应道,“那他是哪里来的?”
“这话不该我问你么?”
宋真清真想敲开韦无冕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
为何有时候一点就透,有时候又糊涂的让人抓狂。
“嘿嘿,我哪里想起来问他这些。”
韦无冕挠挠头,一双桃花眼闪呀闪的,他当时听阿二说小道姑真好看时,只顾盯着小道姑看了,连阿二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
嘘,不过这事万不可让小道姑知晓,不然小道姑又要发脾气了。
他贼兮兮的瞥了宋真清一眼,低头偷偷抿起了唇角,暗暗道:小道姑发脾气也好看……
虽没打探到阿二的住处,宋真清也并未太放在心上。
她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只要她解决掉眼前的危机,摆脱杀人嫌疑,往后的日子天高地阔,以她的机灵劲,也遇不到什么麻烦事,无所谓有没有阿二这等帮手。
一路再无话,与前晚一般,韦无冕非要死乞白赖住在清云观,宋真清拗不过也就随了他。
韦无冕在,她好歹多了个保镖,虽然这保镖不咋地,说不准还不如自己呢。
一日奔波,宋真清累极,本以为会沾床即睡,却不料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她还未能入眠。
索性起了身,一边寻思原伯与她说的话一边开了门。
院中光华遍地,圆月高悬在夜空,山中的夜静且冷,她抱紧臂膀,斜倚在门檐下,偶闻公鸡扑棱鸡窝的声音,脑中不时回想起原伯的话。
原伯说:二十多年前,是一个男人花银子请惊风寨的汉子帮忙建造了清云观,只不过在清云观建好后,入住的人却变成了清云师傅,一晃二十多年过去,那男人再未出现过。
这事,清清小道姑并不知道。
原伯还说:惊风寨上了岁数的人都知道,清清小道姑是清云师傅收养的,其实二十多年前清云师傅初到清云观时还算正常,只是不知后来怎会疯癫了。
这事,清清小道姑却是知道的。
她师傅之所以会发疯,只因,师傅的亲生女儿在师傅收养清清的前一年因病夭折了。
疯癫时,师傅会抱着枕头呼喊女儿的小名,正常时,师傅会教清清读书习字。
清清有时候会想,师傅从前一定是个名门闺秀,因为师傅不仅懂书法,还懂兵法,且能舞枪弄剑。
清清一直未想明白,师傅本事这么大为何会做道姑呢?
直到师傅临去世,都无人解答清清的疑惑。
从有限的记忆,宋真清猜测,清云师傅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悲伤往事。
至于那个花钱建造清云观的男人又是谁?宋真清猜不到。
但她却从原伯说的那些话里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云岭西山有野人的传闻竟与清云观建立的时间是前后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