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方位、不知时间,前路黑茫茫一片。
感觉到雨势减缓,她拍拍阿金的肩膀,凑近他耳边建议道:阿金,放我下来吧,我们找地方先休息一下!
前面不远有几块大石头,阿金咬咬牙快步走过去。
温曦从他背上下来,立即扶着他靠石头坐下。
阿金屈膝而坐,仰头闭目大口喘着粗气,温曦想要看他背后的伤,却被他摇头躲开。
我没事。他声音沙哑,透着浓重的疲惫。
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温曦眼底浮动着担心,但犹豫过后还是收回伸出的手,挪动身子挨紧他。
你靠着我休息一下。
手臂揽过他的肩靠向自己,温曦轻轻抚了抚阿金的头,快闭上眼睛。
空旷的雨幕中,细柔的嗓音仿佛清澈的溪水,自耳边涓涓淌过。那拂过额发的手像一根轻轻撩过心尖的羽毛,引出来自心底深处的悸动。
阿金有一瞬间不自在的僵硬。
但他的确太累了,涓细的溪流从耳边一直流淌进四肢百骸,冲刷着浑身沉重的疲惫,令困意席卷而来,他不自觉阖上双眼。
身旁紧靠的柔软身躯,抚过自己发顶的温柔手掌,都让陷入昏沉的他仿佛又回到了阿姐的身边。
阿姐
听着阿金嘴里的呢喃,温曦垂下眼帘,脸上布满深深的忧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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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温曦鼻尖。
她倏地惊醒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睡着了,乍一睁眼慌忙直起身左右四顾,待没发现异样才重重舒出一口气,松下紧绷的身体。
此时天色将明未明,整座山头被笼罩在灰沉沉的雾霭之中。雨势已收,山林草木在历经一整夜的冲刷洗涤后,散发着格外清新沁润的味道。
温曦深深呼吸,让肺部乃至全身充盈着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气息。
肩头沉甸甸的,随着她微动,那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项间,格外灼热。
温曦急忙扭头看向阿金,察觉到他身上传来阵阵热气。
探手去摸他的额头,她顿时被那滚烫的体温吓到。再定睛细瞧,只见他面颊已烧得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燥开裂。
昨晚两人淋了一夜的雨,温曦以为自己会是撑不住的那个,却没想到先倒下的是阿金。
蓦然想到什么,她急急扶着阿金侧躺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掀起他的衣衫
温曦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阿金背后的伤再度被撕裂,并且因为浸了雨水,伤处皮肉都已泛白肿胀,看起来十分狰狞。
温曦眼眶瞬间一红。
她后悔自己昨晚轻信阿金口中的没事,更责怪自己不能再坚强点,连累阿金负伤背她。
天光逐渐亮了起来,温曦环顾四周,不敢再逗留。
她用树叶上的雨水浸润阿金干裂的嘴唇,然后蹲下身,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将他背起。
阿金她侧首与他额头轻抵,语气坚定,坚持下,我们一定能离开!
不知是否错觉,随着话音落下,她似乎听到阿金喉咙里溢出模糊的音节。
昨夜风雨交加辨不清方向,现在随着天色渐明,温曦遥遥望见山下零星散落着几户农屋,甚至还听到了鸡犬啼吠之声。
她神色顿时振奋,用力托起阿金沿泥泞的山道朝山下赶去。
与此同时,州哥也带人四处搜寻着他们的踪迹。
昨夜的大雨掩盖了脚印与痕迹,但如果想要逃,除了大路,便只剩山路可走。
州哥派手下往大路方向找,他自己则带着人沿折山路仔细搜寻。
老大发话,必须要在两人逃出去之前解决掉。如果让他们报了警,那所有人都得完蛋。
州哥双眼赤红,气势汹汹。
打雁反被雁啄了眼,阿金敢背叛他,他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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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户农家。
温曦背着他,踉踉跄跄好不容易快走下山,途中因为力竭在摔下了山坡,为了护住阿金,她用身体当了肉垫,整个人狠狠砸在地上,腹部硌到一块不算小的石头。
温曦疼得眼冒金星,半晌爬不起来。
幸好有一位准备上山采野菜的大婶发现了他们,赶紧帮着温曦将邵劲一起带回了家。
醒来的阿金昏沉沉撑坐起身,缓了缓神后环顾打量屋内,没瞧见温曦的身影。
他眉心紧蹙,脑海里浮现出一些模糊的记忆。
虽然当时他因发烧而昏沉无力,但并不是全无意识。温曦给他喂水、说话,他都知道,甚至她背着他力竭到双臂颤抖,他也能感觉到。
摔下山坡的那一刹那,温曦原本可以放开他护住自己,但双手却牢牢抓紧他,硬生生让他跌到自己身上。
阿金脸上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
他父母早亡,自小与姐姐相依为命,因为性格孤骜沉闷,没少被村里的孩子联合起来欺负。但他拳头硬、打架狠,哪怕被板砖敲破头、满脸是血,也能凭一己之力揍趴所有人。
渐渐的,那些孩子也就不敢再来招惹他。
因为阿姐长得好看,村里的无赖总是时不时来找茬想占便宜,在被他狠狠教训、吃过几次闷亏后,就四处散布风言风语,令他们姐弟在村里被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