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越来越深。
滂沱的雨势不减,沉闷砸落的声响掩盖住一切细微的动静。
门锁被悄无声息打开。
一直悄悄守在旁的温曦身体倏地一震,双眸死死盯着那扇门。当少年瘦削的身形出现在门缝外时,她僵硬的脊背才陡然一松。
她轻手轻脚出了屋。
那一头参差不齐、短至耳上的头发落入阿金眼中。
温曦有些羞赧地用手指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每一个女孩儿都极其爱惜自己的头发,她虽瞧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但也知道,肯定特别丑。
阿金的目光在她微红的眼眶上停了一瞬。
时间紧迫,他压低声说跟紧我。
温曦双手握拳,严肃点头。
重新将屋门锁回原状,两人小心翼翼地、蹑手蹑脚地朝院门而去。
两条狼狗的窝就在去院门的必经之处,还未接近,它们已警觉地一窜而出。
阿金在它们吠叫出声的瞬间,飞快低叱制止。
辨认出是他的狼狗立即收起攻击架势,狂摇尾巴围着他打转。
温曦身上穿着阿金的衣服,它们凑过去绕着她嗅了又嗅,吓得温曦两腿颤颤,躲在阿金身后紧闭双眼一动不敢动。
阿金从裤袋里掏出两块骨头扔出去。
眼见两只狼狗扑过去抢食,他飞快拽着温曦朝院门跑去。
院墙上安了电网,爬是爬不上去的。
温曦瞠大眼看着阿金用一根细铁丝捅开了铁锁。先前她以为阿金是偷了钥匙才能打开屋门,却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一手。
院门被轻轻推开一人宽的缝,两人不敢耽搁,立即闪身钻出,在雨夜中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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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整整下了一夜,雨水冲刷着天地间的一切,抹去了所有痕迹。
外面警察已经展开地毯式搜索,他们的好几条线已有人被抓,州哥知道事态严重,匆匆销毁一些可能会暴露自己的东西后,着急忙慌赶回最后的老巢。
然而,微敞的院门却让他脸色大变。
当看到院子里两条狼狗瘫在地上仿佛睡死般时,他的脸彻底阴沉到黑。
此时不过凌晨五点左右,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
州哥快步来到关人的黑屋外,却见门锁完好。他眉头紧拧,立即朝另一间屋子走去。
推开门,一股臭烘烘的酒气扑面而来,两个身影歪歪斜斜趴在桌上呼噜震天。
州哥上前一人狠踹一脚。
两个看守被从凳子上踹翻在地,哼唧两声动了动,又如一滩烂泥般继续呼呼昏睡。
州哥眼底翻腾着戾气,猛然一脚踹翻桌子。
咣当声响中,酒瓶、盘子乒哩乓啷碎了一地。
他怒火冲冲从一人身上掏出钥匙,疾步回到关着温曦的那间屋子,开锁而入。
只见被窝里拱起一团,隐约露出衣衫一角。
州哥快步上前一把掀开被子
盯着空无一人的床铺眼里翻腾着滔天杀意,他额角青筋暴起。
狠狠扯下枕头摔在地上,州哥嚯地转身朝外走去,一只脚在跨出门槛时却忽然停住。
他盯着地上的东西,脸色阴沉的缓缓弯腰捡起。
此时,巨大的动静已经惊醒了许多人。
孩子们都躲在门后胆战心惊地朝这边偷觑。
阿婆披着一件外衫站在屋门前,与看过来的州哥对上视线。
那双平日里看似浑浊的老眼在雨雾蒙蒙的青灰晨色里,泛着森森寒光。
只见她摆了摆手,州哥立即会意,恭谨点头。
随后,他垂眼盯着手中小小的、用红布缝成的一枚护身符。
红布早已褪色,可以看出佩戴多年,原本连接挂绳的地方线头断掉,于是才落在这里。
虽然这种护身符在这地界很常见,几乎家中有孩子的都会去求来保平安,但在这个四合院里,在那些被控制的孩子中,是不被允许拥有的。
而它唯一可能的主人
州哥阴沉狠厉的目光如淬了毒的冰刃一样射向阿金住的屋子。
那枚护身符在他掌心被狠狠挤压变形,直至揉成一团破布丢弃在肮脏的水洼里。
第12章
阿金带着温曦一路冒雨奔逃。
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选择荒僻的山间小道,但天黑路滑、雨势滂沱,两人行进的十分艰难。
在不知摔了第多少跤后,温曦终于再也爬不起来。
阿金一声不吭将她扶起,背在了自己背上,继续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坑洼泥泞的山道上行进。
温曦趴在少年瘦削的脊背上,尽管晓得他那里还有伤未愈,但她没有矫情拒绝,因为他们都知道,唯有争分夺秒才是逃出去的希望。
两人早已浑身湿透,哪怕现在是夏季,身处深夜的山中也被冷得脸青唇白,止不住发抖。
温曦忍不住搂紧阿金。
察觉到她在战栗的阿金用力将手往上抬了几分,更加托紧了她些。
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在逃亡的路途中紧紧依偎,用彼此的体温温暖对方,支撑着他们在风雨与黑暗中一步步艰难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阿金脚下的速度越来越慢,喘息声也愈来愈粗重嘶哑,体力已极近耗尽。
温曦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努力睁大眼环顾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