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方怔了下,鼻子突然就酸了。明明添麻烦的人是他,叶娘子一句话不怪他不说,还不忘宽慰他,嘱咐他万事要先自保。
这些话反而林子方心里更觉得内疚。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休休有容、襟怀磊落的女子?再想想他曾经对她所为,更感惭愧,羞得无地自容。
林子方用非常敬佩崇仰的目光目送走了叶初棠,不停地对她背影挥手,直至身影消失了,他才缓缓把手放下。他发誓,他一定接竭尽全力、尽己所能地帮叶娘子找到郑玲歌!
叶初棠收拾妥当行李,就立刻去找二婶娘郑氏,向她交代玲歌的情况,以及她打算去京城的事。
听说自己失踪十二年的内侄女终于有了消息,郑氏一时愣住了,片刻后才反应了过来,激动地落泪。
“那我跟你一块去,咱们一起齐心协力找她!”
“我先走,先在京城安置好,二婶等二叔他们回来了之后再一起去。”叶初棠让郑氏放心,她会让高强、高虎等高手在一路上安全护送她至京城。她朋友多,不管在哪儿遇到麻烦,都能寻人解决。
“好,那就依你。”郑氏点头,将一封信递给叶初棠,“说来也巧,你父亲刚好来信了,我没拆开看,特意留给你呢。”
“不是点名给我的信,二婶拆开又何妨。”叶初棠看见叶放的字迹,表情一松。她拆开信来读,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郑氏察觉不对。
叶初棠掏出袖兜里从玄天观求来的转运符,痛快撕烂了。
“到底怎么了?”郑氏急得不行,拿信纸过来自己看,她随即瞪大眼,“毒杀马刺史?你爹娘竟被当做毒杀马刺史的凶手扣押在了豫州?这怎么可能!谁不知咱们县伯府与马刺史的交情有十多年了,一直很要好!”
马刺史正是当年叶初棠帮助过的第一位头上有金光的人。他曾在扬州照拂叶家多年,如今转去豫州做刺史,刚一年。
“先救急,赶紧咱们先去豫州!”郑氏立刻起身,着忙得团团转。
叶初棠忙拉住郑氏坐下来,“越时候越不能急,我感觉这事不简单。”
豫州是王家的地盘,根基深厚而错杂。民间有句俗语叫“入了豫州不提王”,便是说王家在豫州的势力之大。你一旦提‘王’这个字,身边过路人中可能十之有八可能都跟王家有关系。倘若说一句王家人的坏话,那你就完了,必有王家人听到风声,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叶初棠好友遍地,唯独在那里她施展不开。偏偏这么巧,跟叶家交往最深的马刺史死在了那里,她爹娘居然会被列为头等嫌犯,也牵扯了进去。
所以这不是什么被诬陷就能简单澄清的麻烦,而是势力之间的博弈,要看先看清对方真正所图的目的才行。
“二婶别掺和这事,就按照我们刚刚说好的约定,我回头跟你和二叔在京城汇合。这事我自己能解决。”
“你少吹牛糊弄我!你怎么解决?”郑氏气叶初棠居然想一力担下此事,“若死的人是普通人还好,那是马刺史,豫州最高的官!再有,那豫州是王家的地盘,我听说王修珏又来缠着你了,你去那里不是羊入虎口吗?你朋友再多,也没有人能压得住王家的人,更治不了王修珏!”
叶初棠讪讪地瞄一眼郑氏:“有的,我的奸夫是皇帝。”
第25章先发一更“三天河东,三天河西。”炸……
郑氏吃惊地瞪着叶初棠,猛地拍一下桌子。
桌上的茶碗被震得呼啦作响。
她掐着腰在地中央徘徊两圈后,猛地走回叶初棠跟前。
叶初棠早已经做好了被郑氏骂的心理准备,低眸等着训斥——
“这种玩笑你也敢开!”
郑氏的手轻轻地抚摸在叶初棠的头上,无奈地叹了两口气。
“婶娘知道你想逗婶娘开心,不想我太着急难过,可皇帝陛下岂是你能随便编排的?我听说他多疑暴戾,喜怒无常,稍有不悦就会令身边人血流成河。他少时便有虎狼之心,早年去随母去观中修行不过为掩人耳目,实则早就暗中招兵买马,性巫蛊之术,大改五皇子的帝王气运,才会在短短六年之间横发逆起……
他从登基后,便残害无辜,杀戮忠良,荒淫无耻,满朝文武说话都战战兢兢,生怕错一个字便招惹他不快。你倒好,居然一句话就编排到皇帝身上,说他是你奸夫!”
叶初棠吃惊地看着郑氏:“……”到底是谁在编排皇帝?
郑氏坐到叶初棠身边,“总之我不同意你一个人去冒险,咱们一起走!”
“我那话真没开玩笑,不信你问熙春。”叶初棠喝了一口茶后,用筷子夹一块炸烹鹌鹑拌橙丝,鹌鹑较小,过油炸后从肉酥到骨里,辅以橙丝解腻,好吃又饱腹。
她一会儿要彻夜赶路,现在必须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在叶初棠“咔嚓、咔嚓”的声音伴随下,熙春迟疑地对郑氏点了点头。
“女郎与皇帝陛下确实有、有……”
奸情、私情、苟且之类的词她说不出口,说两情相悦也不准确,她竟一时间找不合适的词来形容。
“睡、睡在一起了。”熙春最后道。
叶初棠这丫头有时会甜嘴蜜舌地糊弄她,但熙春作为婢女可不敢对她扯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