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停,车厢摇晃,陈初六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就是开封府。别地的府衙、县衙都是一座大宅院,开封府独不同,这府衙像是一座城楼,大门也是城门。
拿眼一瞧,一块巨石巍然耸立在旁,上面刻有三个大字,乃是“公、生、明”,这就是“戒石”。
背后还有几句话,乃是“尔奉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戒石的对面,就是鸣冤鼓。但那鸣冤鼓已是长满了藤蔓,以示天下太平,没有冤情。真是可惜了“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八个字,而陈初六要做的,就是让“下民难虐”。
鸣冤鼓前有人守着,美其名曰守鼓,实则是防民,见一座民间马车停着不动,那人便走上前来,喝到:“府衙之外,百姓不得逗留!”
陈长水跟着陈初六这么多年,轻描淡写的一撇,那看鸣冤鼓的吏员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换了语气道:“不知这位老爷,要拜谒哪位大人?”
陈初六撩起车帘道:“你们庞知府,可在府上?”
吏员点点头:“正在府衙之内,只不过……只不过这位老爷,要找庞大人。小的劝您一句,还是别找了。只要犯在了庞大人的手上,找也没有,如果不是犯在他手上,叫他知道了,也要插手来管。”
陈长水从袖中找出一锭银子,陈初六走下车厢,便进了开封府。吏员不再阻拦,对门口喊了一声,里面的人也不阻拦。吏员回过头道:“这位大哥,你这位老爷气度非凡,为何不怕庞青天呢?”
陈长水笑了笑道:“呵呵,我家老爷也是青天,人称林青天,而且我家老爷被人叫做青天的时候,比庞大人早得多。”
开封府内,庞籍闻听有人找他,本想拒绝私谒,可一看帖子是陈初六,这才让陈初六来到书房。房门大开,以示没有私相授受之事。
寒暄一番,陈初六笑道:“庞大人真是谨慎小心得很,本官来找你,所谓公事,而非私事,何须大开房门?”
庞籍拈须一笑:“身在这天子脚下,自然要慎之又慎。陈大人既是为了公事,何不移文来此,亲自到此,下官颇有些惶恐。”
陈初六带着的布包中取出那十四个县的回信,道:“庞大人,虽是公事,但这公事之中,又有些私怨。本官特意绕过开封府,直接发文开封十六县,对庞大人之名望有些伤损,亲自过来,要表一表歉意。”
庞籍摆摆手:“陈学士发文十六县,的确有些不妥。但下官岂敢心存私怨,陈学士既然到此,那就谈公事便是。”
陈初六点点头道:“这十四个县的回信,似乎是早已通了气的,全都是一个调子。对义学之事,表示支持,可却又说,本县财用匮乏,难以办成。”
“本官早就知道他们会来这一手。庞大人,这不是穷山恶水,这可是天子脚下,都说采用匮乏,大人不要查一查底下的账簿?若真是财用匮乏,那县里是不是该将增置公产停一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