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陈初六的话,庞籍不由得心中暗惊,这陈初六而立之年,高升少宗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就这一份城府,那是五十岁人也不应有的。
僭越绕过了开封府,直接责问十六个县的情况,别人都以为他这是在耍官威。那底下的人,不敢直接拒绝,只敢暗地里敷衍。可没想到,这陈初六转手就将这些文书,交给了庞籍,当成了他们的把柄。
你不是说没钱么?那好,县里要增添马匹、船只、轿子,不准,你还是走路吧。要征力役,不准,还是与民休息吧。既然没钱,那就什么都按最省钱的来。
若是陈初六将这文书握在自己手中,再去要挟他们,未免有点逼着别人省钱给自己办事的嫌疑。可他将这文书,交给了庞籍,这就将他自己择出去了。只不过嘛,这还得庞籍肯帮忙才行。
只见庞籍将文书放在了一旁,道:“陈学士,你想先在开封府办义学,的确需要开封府拿出钱来。若是你将文书给本官,本官的回复会和这些人一样,那就是缺钱。本府虽然财用并不匮乏,但一个将军一个令,一个和尚一本经,这钱不能挪用。”
陈初六略微摇了摇头道:“这义学不用开封府出一分钱,这几所义学都由礼部直接拨款,但是要地方上划出一块地方,筹建校舍,聘请本地的读书人。地方虽不用出钱,也少不了一些麻烦,本官发文问问情况,其实就是看方不方便。”
庞籍听了这个,脸色好看了些,道:“既然如此,于公于私,本官也不该拒绝了。可知应……陈学士,为何要绕着一圈,让底下的人心生抵触?”
陈初六心中道,要是赵祯早点将扶桑上贡的钱给他办义学,又给他二十个金头御匠的名额,他才不会问这些呢。可有了赵祯的支持之后,他还是耍了一下官威,这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耍官威而已。
当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庞籍之前说的,为工人减免市租一事,陈初六颇为感兴趣。要是能借这件事,与庞籍做个联合,义学就能顺利得多。
陈初六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去年,庞大人向朝廷提议减免工人市租,但被尚氏所扰,不得落实。这实是一种惠民之举,本官很有兴趣,但不知庞大人为何要提议此事?”
庞籍闻言叹气道:“陈学士有所不知,朝廷又诸多将作之务,需要征集工匠,全是在开封府征集。但近些年来,市租增长,而工匠借隐匿户籍,投奔大户人家,不肯出来为朝廷办事。要么提高为征集的工价,但那不是饮鸩止渴么?”
陈初六听明白了,朝廷并不长时间雇用工匠,要用的时候才临时征集。一般是开封府按着户籍,一户户去“征”,但那些工匠在朝廷这里赚不到钱,还要给朝廷交市租,于是都隐匿户籍,甘愿躲到大户人家当黑户,专门为大户人家一家服务。
朝廷想征集工匠,就得加工钱。但庞籍认为,这不是治本之道,应当见面市租,让工人都愿意出来,到时候朝廷不加工钱,也能征集到工匠。减免掉的市租,在工钱那里就能找补回来,这是庞籍的取舍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