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那犟老头既然敢无视少爷的话,那肯定是有准备防备少爷,要是这么匆匆过去,他们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少爷可就说不清了?”
“长水说得没错,卢惟孝虽是言官,但也在官场上待了四十多年。刚才那人说,抓人的实话提到了东翁也没用,必是卢惟孝授意。这位卢大人,可能正在等着东翁上门。”高阳一并劝道。
“那先回家问问吴先生再说。”
于是回到家里,陈初六将这件事情说了一遍,吴思农拿着书笑个不停:“这就叫千日行善,不为人知,一日为恶,即被人知。”
“先生休要取笑我了,眼下这件事情怎么办?”
“吃了的,就没有吐出去的道理。这笔钱收了就是收了,想退回去,绝无可能。而吴某觉得,东翁这笔钱收得应该。”吴思农笑着道:“狐冲山既然引得人人自危,那必然引得官场震动。东翁选择‘同流合污’,恰恰是自保之道。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东翁收下这笔钱,都是利大于弊。”
“卢惟孝可不会这么认为。”
“无妨,无妨,成大事者,皆顺势而为。只不过,有的人待时而动,有的人造势而生。卢御史的本事,还不远足以造势。而这件事情的势,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吴思农侃侃而谈。
“倒卖军火这种大事,一旦大白于天下,朝廷颜面何在?这是灭自己的威风,赵官家不会做。卢惟孝就算抓一万个人,上一万道奏疏,赵官家也不会按他的办。”
“我也想到了这一步,于是派了思怀去汴京,只要不出意外,那边只会将几个关键人物,秘密处理掉。”陈初六叹了口气,实则放心下来了,既然吴思农也这么想的,那就有把握了。只要赵祯不兴大狱,袁乡就不会死,替人消灾这条就没失信于人。
“担心的是,这一世清名,咳咳,毁于一旦。若是天子知晓此事,会不会从此怀疑我?唉,还担心卢惟孝该怎么办,他是忠直之臣,落到这个下场,非我所愿也。”
“东翁勿忧,一世清名,并不会因此毁于一旦。只要将这笔钱分三成给赵官家,君臣之间哪里还会相疑?至于卢大人,赵官家不会拿他怎么样的,到了这把年纪,只是让他还乡而已。东翁要是过意不去,亲自去劝他一劝吧。”
“劝他……”陈初六站了起来,笑道:“对,就是去劝他,而不是求他,看他防备我什么。”
陈初六故意等了两三天,这才去找卢惟孝。
冬日的太阳,只提供光亮,不提供温度,而且下山得很早。也正是下山的时候,陈初六来到卢惟孝所在的地方。见是陈初六来了,卢惟孝身边的人都未阻拦,径直走了进来,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看到卢惟孝正在里头吃饭。
桌上摆着杂乱无章的卷宗,几个粗粮饼,一碟咸菜,一碗冒着热气的白水。卢惟孝吃着饼,喝着水,一边还看着卷宗。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是笑不笑一声:“知应来了,看来知应要多聘几个幕僚,这消息有些不灵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