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治走后,吴思农从后堂一瘸一拐,走了出来,一手捧着书,一手拄着拐杖,看了看翟治的背影,道:“东翁,送走了翟知县?”
“嗯,金以火试,人以钱试。这个翟知县倒是个有意思的人,有钱就乐开花。”陈初六笑着道。
“这人年纪大了,晋升无望。多捞一点,或许还能疏通疏通关系,当上一任知州。即便不能,他这把年纪,买田置地,教导儿孙,寄希望于后辈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父母乃是第一良师,他贪财如此,想必他的儿孙,也钻到钱眼里去了,这能教导出什么人?”
“不说他了……”吴思农站累了,坐下歇歇,道:“东翁从这翟治口中,打听到了些什么?”
“永利监每月用石炭三万石,石炭价格二十文钱一石,木炭官价十五文。从这三个数,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一个人掘取石炭,每天可掘数百斤,但他们还得自己运到永利监,故而一天最多一石,除去各类成本,赚十几文钱,仅仅够养家糊口而已。这么一算,靠着掘炭为生的人,大约在千人上下。”
“这些掘炭者,并非整年都在掘炭,而是有时掘炭,有时又耕田。往宽裕一些估计,清源、榆次、阳曲三县十万百姓中,有数千人兼职掘炭。这个数目的比例,已是有些了不得,就算他五千人。商税值百税三,五百斤石炭才收三文钱,按永利监的每月三万石,那一个月才收十八贯的税。”
“这和五百贯相比较,可连塞牙缝都不够,哈哈哈……”吴思农闻言笑了起来:“我的少尹大人,您怎么补自己衙门里这个亏空呢?”
“补亏空?”陈初六摇摇头道:“吴先生,您老应该不擅长做生意吧?”
“东翁,何出此言?”
“如今判整个太原府的石炭监务,也就是说,我有了发号施令权力。谁说只能值百税三?不,石炭归我管,我将这税率,提高到值百税二十。”
“可这个税,东翁也收不上来呀?”
“不用收上来,只要让百姓知道就行。到那个时候,我在命家里的人,在石炭丰富的地方,抬高一些价格,大肆收购石炭,让永利监一粒石炭也收不到。市面上的石炭,尽归我有,我再抬家卖给永利监就行。永利监无炭可用,什么税不税的,只要上缴五百贯,剩下的还不都是尽归我有?”
陈初六说完,吴思农顿时大笑:“东翁好计谋,左口袋的钱,放到了右口袋。不过,东翁一旦出手,永利监、太原府皆回出招反制。永利监赚得少了,往上面的孝敬就少了,张秉若是出尔反尔,撤了东翁的这个差遣,如何是好?再比如,永利监若是有一年的石炭储备,东翁是不是要和他们对耗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