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好座位,张秉又往左一指道:“驸马,请坐这里。”
陈初六不假思索,道:“岂敢岂敢,下官岂敢与知府平坐,下官还是与几位签判,一同坐在下面好了。”
张秉摆摆手道:“驸马名比文宗,位尊国戚,知应坐在下面,岂不是把本官,放在火炉上面烤嘛?万万使不得……”
其余人也都附和道:“別驾,请上座。”
陈初六身为少尹,乃是府尹的幕职官,根本不是知府这一套体系。府尹一般有亲王担任、或重臣遥领,在平时掌宣德化,岁巡属县,观风俗,録囚,恤鳏寡,这些职责可有可无,相当于英国女王统而不治。
正因为如此,陈初六不是知府的属官。张秉坐北朝南,接受自己属官的拜见,但却不能接受陈初六的拜见,好比耶稣上帝,受用不了玉皇大帝的香火。即便如此,陈初六也不能与张秉平坐。
张秉这种人,一看就是权欲极重之人。陈初六要是真一屁股坐下去,今后就可以开始闲云野鹤,寄情山水。
众人一并劝起,陈初六只好折中,让人将自己的座位,搬到一侧,在通判、知府之间。又将朝向正南,改为侧向西南,这样看来,陈初六就像个旁听的人。
张秉并未反对,默许下来,众人又一并请陈初六上座。陈初六坐定,便要依次认识各位同僚以及下属。
张秉指着陈初六面前的两位签判,道:“两位司马,这位是支度判官,麴学文,麴大人,天禧四年的进士,这位是观察判官,史才良,史大人,与驸马是同年榜进士。”
陈初六起身,麴学文、史才良二人也起身,一同拜了三拜。张秉往右侧一指两位推官,道:“这是二位州架……”
介绍完了,两位推官先起身,对陈初六三拜而毕,随后陈初六也站起身来,却只是拱手半揖还之。接着张秉不再介绍,而是道:“支使、诸曹、班吏、白役都来拜见驸马。”
支使上前参拜,陈初六只是坐着,回了一拱手。诸曹官上前行四拜,陈初六只是点点头。班吏上前则是跪下磕头,三响之后,陈初六只看了一眼,点了个头。
至于白役,就是跑腿的,如门子、茶房、马夫这种,他们跑进来,直接跪在地上磕头不停,道:“任由二府老爷使唤。”
陈初六微微张嘴:“赏。”
这些白役,才停下磕头:“谢二府老爷的赏。”
吏员以上都在编制内,吃皇粮,拿俸禄,陈初六并未赏赐。等散了之后,私下送去一份礼,这是同僚之间礼尚往来,不能叫赏赐。白役是编制外,拿的是合同工资,更多则是靠跑腿灵活,眼力卓越,拿一点赏钱。
官场规矩,封建礼仪,大致就是如此,一层一级,十分森严。陈初六实是不喜磕头这一套,但没办法,来的时候,随从专门嘱托过了,不让陈初六宽待这些下属。因为陈初六毕竟没有实权,如果还没有威严,今后就得吃这些刁蛮胥吏的欺负。当面对着干,他们倒是不敢,但就凭阳奉阴违,多半能让陈初六一步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