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度脑袋里还在嗡嗡响,张士逊已经将公文签署,放到陈初六面前,笑道:“知应,从即日起,你便正式是考官了。由于知应年幼,委屈列为诸人之末,为覆考官。当然,知应手中也有五名保举名额,其余则是与考官一同批卷划等。”
“五个保举是什么意思?”
“要从数千份卷中择三百,若想全凭文章高低取舍,其难也大。故而每位考官可以将最中意的五份卷留下,作为保举,若卷看不完了,二十名考官也可保举一百人。这等抡才大典,历来便有鬼神之报恩报仇之。谁运气好,运气不好,也是命数。”
陈初六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几千份试卷没看完,就只从看完的中间选。又因为看完的里面,想要选出来三百份最好的,也十分难,就保举一百人,减少难度。剩下二百人要两名考官同时划等,相差一等要重议,相差两等要责罚考官。
这五个保举名额,也是利益平衡得来的。这二十名考官,都是蛋糕的瓜分者,他们自然是要有机会运作。良心一点的,看完所有考卷,从里面挑选。就算没有看完,只要将三百份选出来了,也是本分之内。
“知应,朝廷选士事关重大,当以朝廷为重,不可偏重自己的主张。本官不怕你徇私收钱,就怕你偏爱事功之学。”张士逊嘱咐道。
“下官明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初六笑了一声道:“昭文馆还有点事,下官就先走了。”
陈初六转身离开,薛度在他身后道:“昭文馆向来清闲,能有什么公务?呃……张相,刚才……请张相下官眼拙,不识金镶玉,没有看出……”
张士逊抬手拦住:“罢了罢了,拙作而已,老夫本没想别人能记住的。”
薛度干咽了咽口水,张士逊转头对另一人道:“李贤弟,有空到我那里去喝茶,公务繁忙,就不陪李贤弟了。”
李维拱拱手,薛度擦擦汗,也转身离开了。陈初六回到昭文馆,却见吏员们过来贺喜,心里笑道,谁说好事不出门的,这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陈初六花钱买好话,赏了一众吏员,遣他们去把昭文馆的书库整理好。
三天两头这么赏一次,昭文馆中的吏员走出去,再也不是拘谨的图书管理员了,而是昂首挺胸,阔步往前走的包工头。其他堂部的吏员,何止羡慕得不行?几天下来,有好几个吏员,找关系挤进了昭文馆。
陈初六正好缺人手,便全部接纳了下来。
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积雪融化,满城都是湿漉漉,从城外赶回来的人,全都是满身的泥浆。从边关飞来奏报,曹玮上书谢恩。
冬季,朝廷调集大量物资和人力,咬紧牙关向边关驻营输送燃料和衣物,取得了对抗冰雪的胜利。奏报之上,还提到了捐献一事,边关将士受到了极大鼓舞,这才开春,就嚷嚷着要踏平西凉,报效家乡父老。
赵祯自然是高兴了,派出大臣巡边安抚,同时也检验一下曹玮整顿军务的成效。张奢手下有一枢密副使,名叫范雍,此人和另一人姜遵性格迥然不同。姜遵外号“姜擦子”,十分严苛,杀人不眨眼。范雍却“为治尚恕”,比较宽仁,为人正直。
朝廷派大臣巡边,若是想要安抚边关,那就派范雍,若是想要加重集权,那就派姜遵,这二人是一张一弛之道。但范雍只有一个不好,那就是不懂兵事。曹玮上书时,言及枢密院乱指挥,其实说的是范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