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腻了,出来坐坐。哀家听说,你随着天子,在外面处理朝政,倒是弄得风生水起。”太后笑着道:“怎么还想起来要来找哀家?哀家风烛残年,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陈初六嘴角抽抽:“太后,你就别跟臣绕圈圈了。陛下亲政两日,朝中已是出了不少乱子,但陛下却束手无策。军国大事,陛下到底还是不成熟,太后,您再不出山,臣也只好学徐嘉志,以死相逼了。”
“呵呵呵,这实在有趣。徐嘉志以死相逼,让哀家归政,你以死相逼,却让哀家出山。让别人知道了,岂不是会说你对徐嘉志落井下石?”
“出山也好,归政也罢,皆忠言也。”陈初六深施一礼道。
“道理哀家岂能不明白?徐嘉志虽激动一些,但他句句都是真话,对天家说真话的臣子,哀家从来不会亏待。罢了他的官,夺了他的恩,只是给世人看的。”太后叹了口气:“不是这样,岂能诱张知白、贺飞驰等人出来?”
“难道张、贺二人就不是忠臣?”
“是忠臣,他们都是忠臣,但朝廷不可都用忠臣,要用能臣。丁谓去后,近些时日,二府三司渐已僵固,水泼不进,针插不进。长此以往,就如同断了源头,朝廷成了一潭死水。哀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让这些忠臣,犯一点不忠之事了。”
陈初六暗暗惊讶,张知白、贺飞驰猜得没错,太后此举,无非是让他们自己跳进陷阱,然后被革职,空出位子来给新人。这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得找个合理的理由。
明白是明白了,但陈初六顿时就想破口大骂,什么狗屁君臣道理!你赵家当皇帝就了不起?凭什么为你赵家奉献这么多?
眼见陈初六的脸黑了,太后笑了一声道:“初六,你先别急着生气。张知白等人,再加上徐嘉志,重新宣旨拟诏,荣归故里,并荫其一子为官。除了张知白等人为国为公,朝中还有一群结党营私之辈。”
“对这些结党营私之辈,离间哀家与天子,攻讦同僚,使得朝廷上下相疑,这些人就是另外一番下场了。但无论如何,这些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朝廷是有负于这些人的,你是不是觉得天家冷酷无情?”
陈初六点点头:“何止冷酷无情?”
太后脸色微变,但随即又道:“不错,就是冷酷无情了,怎么着?有君臣以来,哪个为君者不冷酷?若是多情,犹如李煜那种,只能被人撕了吃了。不止哀家无情,连陛下也要冷酷无情!”
陈初六冷哼一声道:“陛下可不同,仁德爱民。”
太后摇了摇头:“那你觉得他现在适合当一个君王?他的仁爱,是在哀家的庇佑之下。若是没了哀家,他的仁爱,就是可笑至极。”
陈初六十分惊讶,没想到太后会说得这么狠,但见她又道:“你去跟陛下说,哀家病重在床,不便处理国事。外面这些人,让陛下去处理。陛下仁爱已足,但狠厉不够,他要知道如何得罪人,如何让那些臣子知道君威。这正是慈不掌兵,仁不当政啊。”
太后的话,算是交底了。这次病重,却有其事,后来妙羽真人进宫,献上了治疗之策,太后已经渐渐康复了。她想借这次机会,将朝中老资历的大臣削去一些,动一动朝中的利益团体,提拔新人,锻炼赵祯。
陈初六听了却沉默起来,赵祯要得罪这么多人,岂不是说他也要得罪这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