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赤裸裸的邪祀!”嘉宁气得咬牙切齿,一张漂亮的小脸都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真当大应治不了他们了?!”
陆聿被她拍自己的那声脆响吓了一跳,没料到这小女郎对自己下手这么中,忙拉过嘉宁一只手在掌中握着,轻轻揉着她纤细的腕骨,安抚道:“周大人并没有白死……”
“陛下已下了旨意——不惜一切代价,镇压烈焰叛军。”
这便是默许放弃人质的意思。
嘉宁沉默了片刻,捏了捏酸胀的山根,喃喃道:“舅父终于下定决心了……”
晋侯此前重重止步,并非无力抗衡拜火教,只是顾忌着对方手中的皇子,不敢攻得过于激烈。如今圣旨已下,代王闻人烁,便真正成为了一枚弃子,再无力阻拦镇北军前进的步伐。
看着少女心事重重的侧脸,陆聿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近来也不知是何缘由,我总觉着有意无意,有些女使撞到我面前来……”
“嗯?”嘉宁拆开亓官蘅寄来的信件,秦筝的信便夹杂其中,她心中记挂着秦筝,一目十行飞快地看起来,听到对方的话语,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道:“哎——我管家是真的管不下来,实在没有当大夫人的天赋。”
“你暂且忍忍,等碧华青黛到了,便万事大吉……”
陆聿听着这个答复,摸着下巴,啧啧称奇:“南夫人看着挺温婉贤淑一女子,怎么教得仆妇浑然不知礼节?”
嘉兴继续看信,头也不抬道:“也怪不得南夫人,边疆之地,民风彪悍,宅子空了大半年,下人们难免养得懒散了些。”
她这话也不全然是为南夫人开脱。南夫人性子温柔,对仆役们少有约束,临戎宅子上上下下都透露着一股与晋阳老宅截然不同的松快写意。晋侯与南夫人去岁年节便回了晋阳,宅子空了许久,来得又是个漂亮但稚嫩的小郡主,众人难免心生怠慢。
嘉宁对此心知肚明,但她才懒得花大功夫去整顿宅院,肃清仆役,见主院夷则做事还算妥当,便乐得当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聋哑‘阿翁’——反正,等碧华、青黛到了临戎,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治理得服服帖帖。
陆聿摇了摇头,哼笑着吐出一句“当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郡主!”
嘉宁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秦筝的信絮絮叨叨写了好几页,她在信中告知嘉宁,她如愿打落了胎儿,非常感谢嘉宁与亓官蘅对她的帮助;如今秦卫两家正在商讨和离事宜,想必用不了多久,她便能彻底解脱,回到豫州。
嘉宁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她将信纸轻轻按在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秦筝和离了,想必这一世,能逃脱早逝的命运——那是不是能说明,她能改变秦筝的命运,也能改变陆聿的命运?
嘉宁淡淡地看了少年一眼,烛光映射在他白皙光滑的侧脸,显示出惊人的精致。
嘉宁心道,只要陆聿不若前世那般,如此草率地死在代王的蠢钝之下,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能坦然接受。
她不奢望他百岁无忧,只盼望他,至少能在史册之上,留下该有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