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1 / 2)

<h1>第90节</h1>

其实我知道,孝颜更有比我难受的理由,毕竟胤祥的灵魂是现代男人,自幼接受的教育让他懂得什么叫一夫一妻。只是我们也接受他的解释,此时的他身为皇子,有老婆没有选择。既然不能给她爱,就至少给她一个儿子,老了还能有个依靠。

这样的时代就是如此,我们不能改变,也不再试图改变,只能默然接受。不管是好是坏,努力让自己活得开心。

康熙离京的日子,胤禛偶尔会带我去看弘晖,我会做饭给他们吃,看着父子二人坐在一处下棋,看弘晖像个大人一样与胤禛并排走在山路上。九岁的男孩子头已经到了我的鼻尖,与高挑的胤禛站在一起,却还是显得很。身高的差距并没有影响他们,两个人仍会直视前路慢慢行走,低声聊天。

每到此时,我总会莫名想起某狐狸似的男人的那句“山里的黄昏,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我总是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胤禛和弘晖偶尔会回过头看我,见我仍是跟着便对视笑笑再转回去继续前行。看着前面的父子二人,我会想起很多曾经的过往。关于弘晖的滴,会像画卷一样缓缓展开,却仍是让我发现,错失了其中的两年时光,遥远漫长得让我无从捡拾,唯留遗憾。

我学着自己时候跟哥抓麻雀的样子,做了大大的粘网支在山里的平地上,我们仨就守在某处数着麻雀们自投罗网,开心地去一只只捉住。弘晖看到我残忍利落地手起麻雀皮毛落,挑开薄弱的胸膛取出内脏,会吓得瞪圆双眼,惊恐地望着我,毫无崇拜可言,和他阿玛一样。

男人总是如此,自己可以眼也不眨的除掉阻碍自己的人,却见不得女人杀生,我无言以对。

当我煎了一碟五香麻雀送到他们面前,两个人又吃得比谁都欢,胤禛竟然还教弘晖喝酒。看着父子二人高兴地吃着被我杀掉的麻雀再浅酌对饮,我只能用更加无语地蔑视来对待他们。

山里的日子很悠闲,如果红挽姐弟能一起,就更加完美。这是一段远离了紫禁城,远离了皇子福晋的普通生活,我倍加珍惜。

到了八月的时候,秋天的山里满是结了果的树,还有清澈的溪水里那些自由游动的鱼,波光粼粼闪在阳光下。

中秋节这天,苏长庆竟带着颜玉和的沉香跟我们一起去玩。一个曾经治病救人的大夫拿着自制的鱼叉恶狠狠地捕鱼,那副画面总会让我觉得杀生与救命只是一念之间的选择,哪怕鱼儿烤得香味四溢。

此时的胤禛倒是与我想法不同,不见了看我杀麻雀时的恐惧,卷起裤腿与苏长庆一起站在水里,拉着弘晖盯着游在腿边的鱼儿,手起叉落竟也收获颇丰。

苏长庆是个杂家,对于美食有着难以形容的偏执热爱,只是烤鱼抹药汁,还是让我觉得诡异。

弘晖坐在我身旁,一边翻着鱼身一边轻声解释,“额娘,这些药材里有黄芪、淮山还有甘草,苏先生额娘身体不好,这几味对您的病症。而且您怕苦,特意给您挑的都是性温平味属甘的。苏先生还甘草本身也是调味料,平日里您可以用一些,有缓急止痛之效,对您的心悸有好处。”

我惊讶地看着他,年纪他懂么?我一直知道他乖巧体贴,两年不见,竟已精进成这样。还真是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东西,估计平日里没少跟着苏长庆学。

胤禛坐在我身旁也在看着弘晖,眼睛里满是诧异却溶了一丝温和浅笑,唇角微弯地看着正在忍受火炭烧烤的鱼儿,又看向他那个严肃认真的儿子。

弘晖拿起一条已然烤熟的鱼送到我面前,眼睛笑成了一弯,脸上竟有些微微的红,声着,“额娘尝尝吧,这可是儿子捉的鱼,儿子自己烤的,而且药材也是苏先生教儿子亲手磨的,特意调的药汁。”

现捉现烤的鱼本身就是鲜美异常,加上弘晖的话,更是甜到我心里。我想,那个坐在我旁边的阿玛该是有些嫉妒了吧,他一直盯着弘晖一言不发,眼睛不停地闪啊闪的。

夜晚,我们回到院子里,相互依偎着仰望满天繁星,月桂中天。

弘晖的头枕在我的腿上,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像是睡了。我和胤禛相视无言的笑,却听到弘晖极轻的叹息声,幽幽地念着,“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这样的弘晖,让我心疼。他藏在心底两年多的话,终是借着这首诗了出来,重得我忍着满心的疼痛,无声承受。

出来也好,好过他一个孩子憋闷在心里。

我阿q的劝着自己,这样的弘晖很好,虽然与我们不能时常相见,却能享受到如此安逸的普通生活。他的快乐与偶现的忧伤我都明白,可是已经远离了那座庭院深深的贝勒府,他的人生也许再无法改回到原先的轨迹,我认为,这样未尝不好。

关于胤禛的想法,我没有问,也许,他有其它的安排,但我更享受此刻的悠然自得。

这个秋天,很美好。静谧得让人深陷其中,只愿长醉不愿醒。

☆、137.银钩空满

康熙45年的冬天似乎没有去年的严寒,少见风雪处处阳光,皇宫里的腊梅孤独的立在梢头,都少了份往年的俏丽。我觉得她们与我一样,都在期待能与它一竞白香的雪花片片。

过了这个冬天,又将是新一轮的选秀,那时会有多少妙龄少女踏入这座宫门,成为谁家新妇?我在这个时代已经见过两次,也为胤禛迎接过两个老婆,明年,似乎没他的份。

我和孝颜并排站在永和宫门外,看着远处,不约而同地迈步再相互对视一眼,我们都在笑,却都笑得无声。

胤祥又跟着康熙出门谒陵去了,家里仍有待产的女人,胤禛善心大发,竟然让我去陪着孝颜,怕她一个没生过孩子的女人照应不过来。该这是为着胤祥,还是感谢孝颜那四个月对我的每日陪伴,或是……四爷府里即将临产的宋氏不需要我这个嫡福晋关照?

我和孝颜想不出来,也不愿费心猜测,只是感激他的体贴,让我们在这样的寂寞冬日能够守在一起。

孝颜很少再哀怨的话,只会把对胤祥的思念一一写在纸上,却从不找人送出。我看着那些像日记一样的信几乎变成了书,却只能无言地陪着她继续等胤祥的归期。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不管是胤祥,还是那场迟迟不肯飘落的冬雪,再或是疏影的孩子。

十一月十五日傍晚,我和孝颜坐在庭院里,温了一壶酒。她的琴音悠扬响起时,漫天的白色雪花终于降临大地,落在我们周身,还有不远处的粉白梅花瓣上。

空气中隐隐香气飘浮,烫过的酒滑入喉中,也加倍的温煦馨香。若是胤祥在,一定会用他那清幽淡远的笛音来配孝颜的筝,在这样的初雪时节。

胤禛跟着管家走进庭院时,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孝颜的筝走了调。我们愣愣地看着他,只听见嘣的一声闷响,弦断,划过孝颜的纤细指尖,长长的甩在半空,像是一条乱舞的银色长蛇,白雪覆盖的地面上霎时绽出鲜红的血色花瓣。

顾不得站在桌边的胤禛,我忙取了丝帕轻轻包住孝颜的手掌,拭掉指腹上渗出的血珠。柔软的温暖覆在肩上,听见胤禛的低声吩咐,“秦管家,去唤接生嬷嬷准备着。”

孝颜瞅着我肩上的白色银狐披肩,微挑嘴角站起身看向胤禛微微一福,“弟媳给四哥请安。四哥这是知道下雪了,特意给四嫂添衣裳来了,若是让十三爷知道弟媳怠慢了四嫂,回来不定怎么呢。四哥和四嫂厅里坐吧,府里今儿要添喜,弟媳先失陪了。”

孝颜完转身就往后院走,我站起来想要跟过去,胤禛已出声唤道:“弟妹,让你四嫂陪你过去,四哥到前厅等着。”

孝颜攥着我的手,很紧,指尖冰凉。我轻轻的回握住,却发现没有温热的传递,都是寒凉。

我们站在疏影的房外回廊下,听着她一声声的叫。曾经那个眉眼间酷似孝颜的女孩,如今要为胤祥生第二个孩子了,她和无数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心里装下某个男人,有幸陪在他身边,却始终郁郁不得欢。

可她又是幸运的,因为她心里的人是胤祥,即使不爱仍是宠着她,没有刻意的冷落忽视,至少,还肯给她机会去生个儿子。

胤祥也是幸运的,在他两世的生命中,都能得到孝颜的爱,更能得到她的理解和包容。

看来,悲催的永远是女人,肯站在男人身边,甘心爱他陪他,又甘心隐忍奉献的女人。如孝颜,是否也如我,或是还有更多这皇家的嫡福晋们。

即使是在利益的趋使下,在康熙的一道道圣旨下,结成了一段段的姻缘。可是在日积月累的生活中,又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滋长,毕竟他们都是康熙优秀的皇子。只是最后,可能全都化成了家人一般的存在,只是看谁活得更加通透、潇洒,谁又活得更长久。

“咚……咚咚”,院墙外传来子时的敲更声,我拉着孝颜走到雪里来回踩着,搓着她泛白的手指,活动已经有些麻的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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