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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顿夫人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往日的坚毅,“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约定都不可靠,只有血缘才是最值得信任的。艾伦你要记住,你和你的哥哥,你们两个的荣耀永远都连在一起。”

艾伦.斯顿竟然在这时想到格蕾丝。

“妈妈,我有件事,一直想问您……”他犹豫着,知道这很不合时宜,但他必须得问清楚,“婚礼的那天晚上,是您让格蕾丝去我的房间给我烘被子吗?”

夫人惊诧地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和她是……”

第48章 马鞍

这天夜里,格蕾丝心里的事很多,没法睡着。他在睡裙外披了件大披风——是他自己用苏菲留下的两条厚裙子拼成的,能将他从头包裹到脚腕。这两片的颜色不太一样,针脚也不整齐,但是很暖和。然后他就去了外面。

田鼠从修剪整体的灌木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猫头鹰无声地俯冲下来,钳住它的脖子,田鼠发出“吱”的一声叫唤。

猫头鹰回到树枝上,用爪子按着它的猎物,尖尖的喙张大了,竟然能将田鼠的脑袋整个包进去。田鼠“吱吱”哀叫,露在外面的身体剧烈挣扎,尾巴乱甩。

猫头鹰懂得逮到猎物后要一口吞进去,不然它就有逃跑的可能。地面传来响动,猫头鹰机敏地转动耳朵,加快吞咽速度,眨眼将田鼠整个吞进肚里,振翅飞走了。

格蕾丝看到艾伦.斯顿牵着马从后院出来,同门房说了几句话。门房进屋给他拿了把铁锹,帮他固定在马上,艾伦.斯顿骑上马向山庄外驰去了。

格蕾丝跑到门房跟前,问他们刚才说了什么。门房支支吾吾。他现在也喊“格蕾丝小姐”了,说:“格蕾丝小姐,艾伦少爷不让告诉别人。”

“那我去找伯爵,让伯爵来问你。”

门房发愁地揉自己帽子,“艾伦少爷问……沃德先生被扔到哪片河谷了。”

这是大河的一条支流,近些年总逢干旱,已经干涸了,露出平坦的河谷。

不平静的心情和腹部开裂的伤口都是拖累,艾伦.斯顿挖到一半,不得不放下铁锹坐下来休息。

他给母亲讲的是条顿骑士团与匈牙利国王之间的争斗,最终匈牙利国王赢了。可在后来的条顿骑士团与波兰公爵的争斗中,条顿骑士团得逞了,他们替波兰公爵打跑了普鲁士人,同时也吞占了波兰几乎所有的领地。

艾伦.斯顿很清楚,阿伦德尔比条顿骑士团更贪婪狡猾,而他和母亲曾像波兰公爵那般天真愚蠢。但他绝不能继续愚蠢下去了,而且他只能靠自己。威廉本来就不赞同这种投机式的联姻,更何况他还在凶险的前线,艾伦.斯顿不允许任何事去分散威廉的精力。他只能自己扛起来。

艾伦.斯顿将沃德管家的尸体连同包裹在外的床单一起,拖进他花了三个小时才挖出的坑里。填土之前,他默哀了一会儿。那女仆的那些咒骂已经扎进他心里,让他没法念出有关复活的经文。

他望着那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想了很久,最终唱了一首赞美诗,是沃德管家在他小时候教给他的。之后他填上土,将铁锹重新绑回波琉克斯的背上,骑着马离开了。

格蕾丝就那样站在路中央,被一身斗篷从头罩到脚,帽檐下露出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艾伦.斯顿竟然畏惧了,勒住马,从上面翻身下来,没有继续往前。

格蕾丝冲过来,大声质问他:“你把那个混蛋埋进墓地了?你竟然让他和奥丽莎葬在一起!你怎么敢!”

艾伦.斯顿攥住他挥过来的拳头,本以为已经无知觉的心脏再次抽痛起来。“没有。”他这样简短地为自己辩护。

格蕾丝恶狠狠地瞪着他,月光很亮,那双碧绿的眼里反着水光,有两大颗泪珠从里面掉出来。艾伦.斯顿的眼睛也湿润了,缓缓放松抓住他手腕的力道,确认他不再要动手,才彻底松开。

格蕾丝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朝地上啐了一口,“你身上的味道真恶心!”

艾伦.斯顿微微握紧了拳头,将沾了泥土的指甲藏起来。

“阿伦德尔不是帮你报仇,他是为自己铲除一块绊脚石,他只是看中父亲留下的财产——”

格蕾丝奚落他:“父亲?你的哪个父亲?”

艾伦.斯顿竟然没有被他激怒,反问道:“那威廉呢?你谄媚那个男人的时候想过威廉吗?”他受了伤,但没有伤及要害,并不想从前线撤离。可威廉命令他回家:“替我照顾母亲和格蕾丝。”

艾伦.斯顿现在已经接受了,格蕾丝对山庄是没有丝毫情分的,这女仆恨他们所有人。但他不能接受格蕾丝已经忘了威廉,他真希望能从这个女仆薄情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悔意。

格蕾丝说:“是哥哥先不要我的。”

艾伦.斯顿彻底失望了,牵着马从他身旁经过。

格蕾丝不依不饶地拽住他:“你还没有说清楚!伯爵帮山庄保住财产,把你推荐进军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诋毁他?”

艾伦.斯顿冷淡地看着他:“那天晚上,不是母亲让你去我的房里。”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个问题艾伦.斯顿想了很久才想到答案:在枫叶林田庄的湖边,故意让他看到,是示威和考验;婚礼那天晚上,则是奖励和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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