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现在躲在床底下的他都还是纳闷不已,特别是这屋子给人的感觉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时。
另一边的时葑等月上柳梢,繁星点罗盘,才得以回去。
“白姑姑,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时葑看着还欲跟她进来之人,忙出声制止,只因她可没有忘记她的房里还藏了一个人,更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胆大之举。
“好,不过殿下可记得要早点睡,明日还需早起。”
“我知道的。”
时葑接过那盏月缸,进殿后并将其放在床边的紫檀绿柳几上,将前面藏在怀里的肉包子给拿了出来,眼眸亮晶晶道。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本来快要睡着了的言安听到她的声音,这才从床底里钻了出来,接过她手里已经凉透了的肉包子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等人吃完后,时葑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等他喝完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出声道:“那个,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话,无论说什么都好,可以吗?”
此时连她的手指头都在不安的绞着衣服上花纹,生怕他会拒绝。
“好啊,你想说什么。”人在吃饱喝足睡好后,总会变得格外好说话。
“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宫外的世界。”
“你想听?”
“想。”时葑担心他不信,还重重的点了好几下头。
“不过我也不知道我说的你爱不爱听,那我就随意捡几件我认为不错的说给你听可好。”
“好,谢谢你。”
等今夜他的故事说完后,连带着时葑的梦里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接下来的几天同样如此。
可这天底下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后面好像是因为她犯了错,被罚跪在冰天雪地中。
躲在床底下的言安担心她不是被活生生饿死就是冻死后跑了出来,就是为了给她送一块早已硬邦邦的馒头。
直到现在,她都依稀能回想起那个馒头的味道,很甜,比她最爱吃的桂花糕还要甜。
后面的后面,十四岁的言安被母后发现后带走了,二人再次相见时是在她即将满十七岁的那个生辰里。
而那时的言安已经不叫言安了,他叫莲香,是母后给她安排的通房丫鬟。
一个男扮女装的通房丫鬟。
往事仿佛历历在目,可明眼人都知过去的便是过去了,谁都无法挽回。
许是站在雪地中久了,觉得有些冷了的时葑裹紧了身上的雪白狐裘,脸上那抹追忆之色很快收回。
许久,她看着那枝疏香问,“你还可记得,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几年了。”
“回王爷的话,已有近八年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七年之痒都过了。”时葑望着满被白雪覆盖的黛青高墙,幽幽叹了一声。
“王爷可是在想那人。”
提到那人时,莲香从来不会用名字或者他的官职来称呼,往往用的是‘那人’或是‘他’前来代替。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何况我与他本就是形同陌路之人。”时葑回想起那人的脸时,漆黑的眼眸中更是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随即是那滔天恨意。
“走了,天寒了,最是适合喝杯梅子酒暖身不过。”
“酒虽好,不过王爷也得少饮些才好。”
“我自然知道,我又不像你是那等贪杯之人。”
“奴虽贪杯,可这酒量与酒品比起王爷来倒是要好上几分。”
随着那两道声音渐行渐远,一直躲在假山后的男人方才缓缓现身,走到他们刚才说话的位置,弯腰捡下那枝断落在地的红梅。
随着年关将近,到处都忙碌了起来,即使是这被层层把守的宸王府中都贴红带喜,染上了新年的气息。
连原先的嚼用都比往月翻了一倍,更别说这府里又不知被悄悄地换上了多少新人,不过这些皆与她无关,只因现在的她在他们眼中与那苟延残喘的疯狗无二。
今日并未着红纱,而是换了一身在普通不过的海天霞红圆蜜合袍子的时葑,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地给她穿罗袜之人。
男人纤长浓密的睫毛于眼帘处投下一小片浅色阴影面积,唇瓣则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手上握着的不像是他最为厌恶之人的脚,反倒是一件再为赏心悦目不过的珍宝。
等他好不容易帮她穿好一只时,她的另一只脚又总会将其勾褪,使得他重新为其穿上。
如此反复多次,她仿佛乐此不倦的一步步挑衅着男人的底线,更多的是她想要看看当初不可一世的林大公子到底能隐忍与做到何等地步。
跪在地上,半垂着眼睫给人穿罗袜的林拂衣倒是失了最初来府里时的满身傲气,更像极了那等认命之人。
可若说他真的愿意认命,谁会信。
说不定就是一只暂时收起了锋利爪牙,到时等敌人放轻警戒心理后,反咬人一口的畜生才对。
“如今墨染给本王穿袜子的手艺倒是越发娴熟了,就连府里头的小厮都比不上你半分,你说若是这一幕被那些迷恋你的贵女们瞧见了,他们会不会马上冲过来杀了我,毕竟我可是如此折辱他们那位高不可攀,宛如谛仙的林大公子。”
时葑抬起另一只未曾着袜的脚将之抵在男人的肩膀上,笑得恣意,忽地身体凑了过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男人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