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有。”
两个字,敲在她的心上。
男人沙哑磁性的声音多出几分低落,“我没那么烦,不会让你难做。”停留几秒,接下来的话仿佛变得艰涩无比:“所以你不用避我如蛇蝎。”
宁樱用力收拢五指,指节发白,酸涩应道:“嗯。”
她先挂了电话。
江措没有想过联系她,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那个时候,她把话说到了绝路。
宁樱觉得这样也好。至少那四年他没有枷锁、没有负累。
他应该过得很好,洒脱自由;有很多人喜欢,也有许多人追求。
他还是高高悬挂在天上的那颗星星。
宁樱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若无其事抹去眼尾的水光。
床头的旧手机已经充了大半的电量。
几年过去,质量依然很好,还能够开机。
宁樱翻了相册,里面的照片早就被删得一张都不剩。
奇怪的是,通话记录显示有99+的未接来电。
被格式化的手机。
通讯录里没有任何联系人。
宁樱颤着手点开通话记录。
无疑,这些未接来电都属于同一个人。
几百个电话,自动转接成几百条语音留言。
宁樱的眼前泛起酸胀的浓雾,她的手指头在发抖,颤颤巍巍点开语音信箱的留言。
时隔几年,旧手机里依然保存着少年的声音。
他绷紧的喉咙,吐露出的语句既青涩又紧张。
——“宁樱,是我。”
——“听见记得回我的电话。”
——“我考上国防科技大学了,还有一个月开学。我问了你们班的同学,她们说你被锦川师范大学录取了,恭喜。”
——“我也不想死缠烂打,但总是控制不住要想你。”
——“还有十天就要开学,到时候要交手机。”
——“每次听见嘟声之后请留言,我都在思考,黑名单里的留言能被听见吗?”
——“我开学了,手机上交,周末再联系你。”
——“宁樱。”
——“小樱花。”
——“周末我坐火车去了你们学校,还是打不通你的电话,保安不让我进去,不过你们学校还挺漂亮的,以后有机会带我进去逛逛。”
——“这周临时加训。没有假期,下周再去找你。实战演练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写遗书留给亲人。抱歉,我在收信人上写了你的名字,如果真的让你收到我的遗书,你大概会被吓坏吧。”
——“我是江措,听见留言记得回我电话。”
第十五章
语音留言信箱里, 低哑磁性的声线逐渐疲倦拙钝。
清冽的、淡淡的、沙哑的。
还有几分灰心意冷。
宁樱掐紧了手指,浑身上下都像是脱了力。
隔着书房门,母亲的声音缓缓传来。
“阿樱, 休息好了吗?”
宁樱仓皇回过神,抬起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湿痕, 鼻音浓郁, 嗓子哑哑的:“好了。”
母亲将上午熬好的汤装进保温饭盒里,打包装袋:“该去医院给你爸爸送饭了。”
宁樱将旧手机塞回抽屉里,等到起起伏伏的情绪逐渐平复。
缓缓走出卧室,接过母亲手里的袋子,“走吧。”
宁樱没考驾照, 和母亲打车去了医院。
宁国远之前就从和妻子的电话里知道女儿回家了,亲眼见到人依旧绷着脸, 还在为她没有听从自己的安排在生气。
病房里,宁樱将汤递给她的父亲, “妈妈炖的鸽子汤。”
宁国远绷着严肃的脸,喝完鸽子汤,忍不住开始说教:“你在那边工作离家太远, 听我的考个研究生多好。”
“以后你就知道学历在这个社会有多重要。”
“现在本科毕业的大学生, 一抓一大把。”
宁樱垂着脑袋听完父亲的说教, “您的刀口还疼吗?”
宁国远看见女儿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 好说歹说就是不听,固执倔强的性格不知随了谁。
“不疼。”他没好气道。
考研这个事情,宁国远和她说过不止一次。
她不肯听, 自己也没法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去考。
宁国远掀了掀眼皮, 绷着脸像还是学校里的教导主任, “我有个学生, 重点大学毕业的研究生,过年他来我们家拜年,你们见过一次,他对你,印象还不错。”
斟酌几秒,他说:“正巧你这次回来,和他见一面。”
宁樱哪能听不出来父亲的意思,无非就是变相的相亲。
她的父亲总想插手她的所有事情。
人生就应该按照他规划好的路线往前走。
宁樱垂眸,侧颜安静乖巧,柔和的声音听着也没有攻击力:“我明天晚上回苔青的飞机。”
宁国远忍了忍,“你们今晚一起吃个饭。”
“今晚和同学有约了。”
“你怎么会有同学在锦川?”
“小学同学。”
宁国远听不出她的敷衍就怪了,面露愠色,“你不喜欢这个学长没关系,但找男朋友就像填志愿,都得擦亮眼睛。”
“可不要像你的表姐一样,被稍微长得好看点的人渣蒙骗,毁掉一生。”
宁樱的表姐,早就成为所有亲戚口中的反面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