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弄笑意浅浅,勺子在祁陵嘴边徘徊不止,“喝吧。”
祁陵:“……”
这个兄弟也不能要!
还没有下嘴,祁陵就闻到了那药的味道,觉得胃里已经开始作妖了,可那有什么办法?他刚才可是当着邬弄的面说自己不怕苦药的。
自己造的孽,说的大话,死都要把坑填了!
祁陵强装镇定,张开口把那药喝了。喝得从容不迫,倒真像是一点都不怕。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碰到药的那一刻,他就想一头撞死了。
这么苦!
好不容易喝完了第一口,祁陵依旧强颜欢笑,“邬弄兄,接下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邬弄恍若未闻,又尧了第二勺:“继续。”
祁陵手一抖,面色惨白,看着那褐色的药吸了吸鼻子。
喝完第二口,祁陵笑意开始收敛。
喝完第三口,祁陵眼眶红了。
喝完第四口,祁陵想哭。
祁陵:“……这药,还挺辣眼睛哈……”
“这无定峰的药,确实是辣的。”邬弄装作不觉,点了点头,又尧起第五勺。
祁陵:“……”
要死人啦!!
……
喝完一碗药,祁陵觉得自己半条命已经没了。他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头顶。
邬弄:“我明日再来。”
“……啊!”
邬弄转过身:“怎么了?”
他心道:听到还要喝药,心里想哭吧,本尊的大祭司?
这有什么好哭的?本尊亲自喂你,你该好好珍惜!毕竟咱两能这么好好相处的日子不可多得。
祁陵确实是很想哭,倒不是因为听到还要喝药,而是他在被邬弄灌完了一碗药以后,终于想起了刚才要跟杨平竹说的事。
祁陵:“无定峰的长老,就是……就是临阳派的掌门?
邬弄一脸镇定,“是啊。”
祁陵看起来有点失落:“哦。”
邬弄:“?”
祁陵:“哈哈,没事。”
其实也没啥,就是在想自己是要参与冬试的,刚才见着掌门好像和宋灯的关系不错,他惹了宋灯,也不知道宋院长会不会在背后打小报告让他不进临阳派什么的……
由于刚才邬弄强硬给他喂药和杨平竹听到他的呼救视而不见一走了之,祁陵现在暂时还没从对人心险恶的恐惧中走出来。
宋院长那日下手这么狠,肯定心更险恶!这种打小报告的事,完全在合理的可能性内!
邬弄不知道祁陵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记得他从前可不会这样,心道大概是祭司的预知力换了种形式,才叫他想象力变得丰富起来。
邬弄:“你要参加冬试吧?等你病好了,我教你御剑。”
他可不想在冬试上见到自己的大祭司抱着别人的腰!
祁陵思绪飘摇在外,听到御剑二字,整个人一激灵,瞬间回神。
祁陵睁大了眼睛,“什……什么?!”
邬弄:“我、教、你、御、剑!”
祁陵:“……”
人心真的真的险恶。
深不可测,恶毒至极啊!
第6章
当夜,祁陵进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他既不想喝药,也不想御剑。躺在床上做了一夜噩梦后,祁陵权衡利弊,觉得药还是吃不死人的,但是御剑就不一样了。
万一他哪天真成功了,飞到一半往下看一眼高度,吓得退一软摔下去怎么办?
邬弄遵守他说的话,后面几日每日都按时来给祁陵送药,祁陵见到他和他手中的药就像见了勾人命的阎王似的。
他在心里想:原来这无定峰打杂的这么闲,每日不仅有空来送药,还有空盯着我喝下去……要是我先前便知道,定是早就上这来了。
一面在心里想着这打杂的好生计,一面又觉得还是得继续病下去。
多病几日,就能晚些时候学御剑,也能多活几日。
每次白日里在邬弄的“监视”下喝完药,祁陵夜里就把被子踢了。无定峰夜里寒,冬日更甚,如此多次往复,祁陵的病一点都不见好转,反而有加强的趋势。
邬弄终于看出了不对劲。
这一日,祁陵躺在床上,窗户大开着,风跟不要钱似的一阵接着一阵吹进来,祁陵没盖被子,身上衣物单薄,他打着细小的战栗。
不知是不是烧坏了脑子,他突然善心大发,想到邬弄这位小兄弟一直这么照顾他,日日来给他送药,待他十分不错,他可不能就这么一直骗他,显得他很没良心。
祁陵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确实很没良心。但不知道为什么,若是换做旁人,他定会觉得自己这样玩弄他简直是罪孽深重,可现在这人是邬弄……他竟觉得是理所应当……不,是一种被欺负久了,而难得的欣慰。
可他从没见过邬弄,谈何欺负,又谈何欣慰?
祁陵又打了个喷嚏,心道像他这么没良心的人,往后应该渡劫的时候也很容易被雷劈死……
思及此,他愈发觉得自己没良心了。
祁陵心想:不能这样下去了,凡事要有个度,要是真被劈死就不好了。
他艰难地挪了挪身子,伸手去扯被子,一扯,发现扯不动,不免在心中嗤笑:病太久了,竟连盖个被子的力气都没了。
他不甘心,再一扯,被子上来了些,祁陵心下松了口气。